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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瓷的引導一開始還是很成功的。
可到了中後期,卻開始不順起來了。
“找到楊延宗的蹤跡了嗎?!”
一大清早,火辣辣的陽光就兜頭照下,八月下旬的天了,太陽還是像下火一樣,天氣乾涸又炎熱,一直在加劇。
在山裡打滾了大半個月,人人渾身的汗味泥塵,梁慎捲起衣袖至手肘,立在山坡上眯眼舉目,臉色陰沉沉的。
成功劫擄蘇瓷之後,楊延宗和他的人卻像一夕間失蹤了一樣,尾哨被殺,接下來這幾天他遣出了十幾隊的人,俱一無所獲。
萬籟俱靜,梁慎卻敏銳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張牟及他麾下心腹都猜楊延宗很可能是先行遁走了,勸他也下令加快腳步。畢竟這環境是越來越旱,他們總不能一直耗在這裡的,要是實在無法殺死楊延宗,他們還是考慮先走吧,最近找水越來越難了。
在這些雷同的聲音裡,在這些基本都認為楊延宗權衡後選擇遁走的聲音裡,唯獨梁慎思維迥異——他太瞭解楊延宗了!他們都是一類人,富貴險中求,不得虎穴焉得虎子,不到萬不得已,楊延宗絕對不會走的!
——既然是這樣,那麼這種不同尋常,很可能昭示著一場巨大危機正在悄悄醞釀。
梁慎立即有了決斷:“東去平州,緩行,加派一倍哨騎,務必搜尋到楊延宗一行蹤跡!”
他眯眼,這場角逐,且看究竟誰是獵手,誰才是獵物!
梁慎狹長鷹目陰戾一閃而過。
……
而在另一邊。
夜空下,數十里外,一行七八人無聲停在山樑上,黑衣勁裝,斗笠遮面,和夜色幾乎融為一體。
山風呼呼,塵土飛揚,楊延宗佇立在山石上,舉目的正是軍鎮大部隊紮營方向。
楊延通道:“大哥,還有三天。”
他面露喜色,還有三天,梁慎就該踏入他們設定伏擊圈了!“我這就回去通知蘇叔父!”
“急什麼。”
楊延宗淡淡道:“明日再去。”
“告訴阿康和蘇叔,至少五六天了,梁慎才到,讓他們只管放心仔細布置。”
楊延信詫異:“五六天?”
楊延宗淡淡掃了他一眼,楊延信不敢再問,忙道:“哦哦,我明天就去。”
楊延宗斂目,復又抬起,眯眼遠眺。
這還是順利的情況下。
梁慎奸猾警惕,可不是那麼容易上鉤的。
不過想起當日的蘇瓷,楊延宗忖度過後,最終判斷,五六日應差不多了。
……
事實上,楊延宗判斷非常犀利精準,一點都不錯。
日子不但被拖延,而且過程還十分曲折驚險。
第二天起來,蘇瓷就發現引路開始不順了,當她再一次點出更可能有水的前進方向,是東北,身後的梁慎卻突然出聲:“往那邊去!”
馬鞭一甩,嗖一聲,指的是東南!
季承檀一怒,正要說話,蘇瓷拉住他的衣袖,搖了搖頭,他忍了忍,勉強忍下怒火。
此一時彼一時,到了非常時刻,梁慎不會再顧忌季承檀,惹怒了他沒好果子吃的。
實在不行,這種環境,走失死上個把人,還是很容易的。
蘇瓷低下頭,挑了挑眉。
不行啊,看來她得改了個策略了。
她開始巧妙地選擇分岔點,每每指路,都基本不再指向自己真正的目的地,而是揣摩著梁慎可能有的選擇,指向另外一邊。
這樣歪歪曲曲,大體來說也是向著她想要的方向,只是不甚精準而已。
不過問題也不大,旱情越來越嚴重,再怎麼走,也離不開靠近深山的區域的,畢竟再往外,植被已經完全乾枯了。
第三天的時候,蘇瓷病倒了。
一個見識淺薄不過偶有奇遇的內宅少女,在這等艱苦的環境和心理壓力之下,該病倒了。
“病了?”
梁慎這一開始的懷疑,矛頭第一指向蘇瓷,哪怕她裝得再好,所以導致了前進方向唱反調。
不得不說,這人真的很敏銳。
沙場打滾死人堆裡鑽出來的人物,對生死和危機有著天然的敏銳直覺。
蘇瓷和他暗地裡抗衡,真心心累。
她躺倒沒多久,七八道沉重的軍靴落地的腳步聲就到了,梁慎的聲音:“去,給她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