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婆婆望見她這付老態龍鍾的樣兒,童心亦發,插道:“這麼吧,在人前我老婆子稱你妹妹,蘭兒你暫時受點兒委屈,就叫她一聲婆婆。”
風蘭嘟起了紅唇,欲語還休,卻扭頭問龍淵:“你呢?”
龍淵莞爾一笑,發出蒼老的聲音,道:“大爺,大叔悉隨尊意。”
風蘭嗔聲作色,回頭就跑,怨恨道:“那我不吃了大虧了嗎?哼!”“哼”聲未完足一跺,向前疾掠而去。
武夷婆婆等二人,聞言相對一笑,卻都不曾介面,相率跟蹤風蘭,往文殊院奔去。
文殊院在立雪臺之左側,背倚玉屏峰,建築堅固雄奇,下臨鐵砂庵,約有一十五里。
四人來至院前,只見院門大開,古松伏僕牆外,枝葉雖繁,卻均高不及二尺。
風蘭與武夷婆婆,曾在此宿過一晚,當先入門,即見大殿中迎出個年約三旬的知客僧,面帶異容的合什為禮,道:“女施主光臨鄙院,欲……”
一語未竟,驀又見門外轉進來,一位老婆婆,一個酸腐,不由得神色一愕,旋又合什,念起佛來。
風蘭注意到這僧人面色一連改變的異態,卻未放在心上,脆聲相應,道:“大師父,我們爬山爬得餓啦,你們的素齋能分給我們一點嗎?”
那知客僧,道:“有,有,施主們不必客氣,請隨貧僧來就是。”
說著,轉身循一小徑,直往偏院走去。
龍淵超前一步,與那知客僧並肩而行,請問了他的法號,道:“原來是濟眾師父,失敬,失敬……”
說吧,微微一頓,又道:“適才學生到貴寺之前,曾在立雪臺邊,看見了一場嚇人的打鬥,當時便見兩位大師父,受傷倒地,但不知可是貴院之人?”
那濟眾和尚,乃是這文殊院中的第三代子。
文殊院創於主持普門大師,大師以下,有四大弟子,法名中皆有“渡”字,即是渡世,渡人,渡天,渡地等四人。
“渡”字輩以下,是為“眾”字輩。
這“濟眾”和尚,乃是“渡世”的首徒,若論武功機智,與渡天渡地,已然相差無幾,而論起地位來,在此文殊院第二輩中,亦算得上是個人物。
故此,他雖則名為“知客”實則平常日子裡,一切的接待事宜,都是他幾個師弟,分別處理,根本用不著他親自接迎處理。
今日只因適才,黃山老農左更生,狼狽的搬回來二個垂垂將危的傷者,並聲言強敵就在左近,才覺得事態嚴重,而親自出來,防備著萬一。
剛才風蘭入寺,他曾見她身背寶劍,手攜花籃,頗似十幾天前,師弟所提起的一名女客,便不由暗暗動了疑心,及至龍淵等相繼出現,一個個老態龍鍾,似乎是形將就木之人。
表面上除卻武夷婆婆,那一雙神光外露的眸子之外,並無會武象徵,但細想起來,憑著壁立的木梯,不用“海馬”,攀登到本院中來,面目不改顏色,若非是會武的練家,何克致此。
故此這濟眾和尚,心中疑雲大起,正盤算著,如何試一試眾人根底之時,卻不料龍淵竟自動提起這個問題。
雖則這濟眾和尚,未聽見左更生詳述強敵生得是何模樣,但就因為此,他不由疑惑“強敵”就是他們這一夥子。
故此他微微“哼”了一聲,並未多言否認或是承認,竟自又合什高聲宣唸佛號。
龍淵不管他想些什麼,又道:“學生粗通醫理,因見兩位大師,受傷倒地,暈迷不醒,似乎傷得額重,本想當時出來,予以救治,那料到其中一位,像是一陣風般,將三位傷者,掠去無蹤。學生與同伴,一路尋來貴寺,藉此求食之便,不揣冒昧,意欲稍效微勞,未知大師意……”
他這番說辭,自以為十分有理,面面皆到,那知聽在濟眾和尚的耳朵裡,卻更加引起了他的疑心。
須知這濟眾和尚,閱歷極豐,經驗極老,早已確定這一行四人,皆是身具武功之輩。
但偏偏龍淵表示不悉武學,已是自遺漏洞。再加龍淵使用“一路尋來”數句,則更使令濟眾和尚犯疑。
江湖上有句俗話,凡是在江湖上行走的朋友,都奉為金科玉律,這俗話便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濟眾和尚,雖則身在方外,心神卻未曾跳出三界五行,尤其目下,兩位師叔,剛剛被人所傷,生死難卜之時,他聽了龍淵這篇毛遂自薦的說辭,不由更加確定,他是藉為人醫傷之名,來暗下毒手之實。
因此,他心頭不由大憤,暗“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