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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那人是託派分子,不準再提這人。”

“可……可打鬼子卻是真的吧。我至少打死過七八個小鬼子,我這胳膊的槍傷……”

“住嘴,那時是那時,現在是現在……”一句重複,審訊結束。

回到監房,一槍準心裡直覺堵得慌。他一聲不響地蹲在了一邊。監房的囚友大多是過去的土匪、散兵、國民黨部隊的連以下軍人、道會門的頭頭等,其中還有一個自封的“皇帝”。大夥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知道吧,沂蒙的鎮反過弱,益都特委不滿意,要求縣裡殺一批,口號是寧可多殺,不可少殺,寧可“左”傾,不可右傾。我們這些人的腦袋都保不住。”

這話激起一槍準一身冷汗:“可俺不是反革命。”

“可你是土匪呀。只要當年沒扛過共產黨的大旗的,都危險。”

一位囚友問得更具體:“你沒瞎說什麼吧?”

“俺也沒有什麼,還能說什麼?”

這人60來歲,應是個老油子。以後才知道,他曾經在張宗昌手下當過炮手:“告訴你,就是有也別說,什麼也別說。”

“牆上不是寫著坦白從寬嗎?”

“狗屁!”老油子哼了一聲,“那是蒙人的,好讓你亂咬同夥。真正辦起來就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有人笑了起來,說這才叫經驗。

第四部分

第41章

桃花開杏花敗(2)

大夥瞭解到一槍準的情況,都有點替他喊冤。老油子又說:“現在只有一個法,你得尋摸一下,有沒有人能夠幫上你。前兩天,在這裡關了個姓蘇的,以前也幹過土匪。但是他救過共產黨的一個大幹部,現在那人在濟南當大官。他說了這情況後,咱縣裡派人一調查確有這麼回事,就沒槍斃,給判了7年。估摸看三五年就能出來啦。”

“俺也有人!”一槍準幾乎跳起來了,“俺們大掌櫃的呀,他現在是政府的參議員哩,領的小米比縣長還多。”

人們聽說一槍準的後臺是當年老鷹崮的王漢魁,都羨慕得要死。都像公安局長似的說,你肯定死不了。

正好,幾天後,一槍準的老婆來給他送吃的,他急忙對老婆交代了,讓她趕快上山找我爺爺。同時,又急切地問道,兒媳婦快生了吧。他老婆告訴他,自他一被抓走,兒媳又急又怕,情緒受了影響,怕是要提前幾天生。

“那好,一生下來趕快告訴我。老天保佑,最好是個孫子。”

“酸男辣女,媳婦整天想吃酸的,號脈的先生說十有八九是個男孩。”

“那就好,那就好。”一槍準幾乎要老淚縱橫了。稍一想,又犯愁來,“呀,忘了,今年又是兔年,怎麼這孩子同他爹一個屬相哩,怕是生來又不順利!”

“瞎說什麼呢,咱孫子是玉兔吉祥,會長命百歲,命大福大的……”老婆子不禁落下淚來。

這老兩口子的祝福只說對了一半,這個生下來以後被我爺爺取名李祈安的男孩,作為“歷史反革命的賢孫”,前半生可以說是歷盡屈辱和坎坷,直到1979年以後,才出現轉機。憑著他的聰明和才智,很快成為沂蒙縣的第一家個體戶。有了錢後,開始對社會進行了他極為獨特的“報復”,拼命生孩子,一氣生了六個,三男三女——後全部上完了大學本科。按我們老家的說法是“吃金喝銀”的命。“祈安哥”(他以後成了我的好朋友)的故事我後邊會適時介紹。

。。。。。。

到了第三天,一槍準的老婆又來“送吃的”了(那個時候的探監不像現在有明文規定,基本是可隨便探望),實際是來給他送信的。老婆說,見到大掌櫃的了。大掌櫃的一聽就急了,連夜下山進了城,直接面見了縣委書記,並給了縣委書記一封信。

“信上咋寫的?”

老婆說:“俺就知道你要問,俺就背下來了。信上說,李豐收同志不是歷史反革命,最多有幾年為匪的歷史,但沒有禍害老百姓,沒有人命。抗戰期間,英勇殺敵,從沒同八路軍搞過摩擦,本人願以身家性命擔保……”

“大掌櫃的,恩人哪!”一槍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失聲大哭起來。

同監的囚友們說,這是“喜哭”,應該祝賀!就把他老婆帶來的一隻燒雞、20個煮雞蛋、5個鹹鴨蛋、2斤青蘿蔔給“共產”了。一槍準樂得屁顛屁顛地給大夥分發,自己連個蘿蔔皮都沒要:“我等著出去吃更好的,給,給……”

俗話說,禍不單行,喜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