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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您一定要說實話,我需要……我已經無所謂,只需要實話……”

“沒有。”

“沒有?可這為什麼呢,因為您已經去了那兒,而且報告了……”

她下唇突然翻了出來,就像那天我見到的那個小男孩一樣。

她兩腮淌下淚水,沿著腮幫流淌下來……

“因為我……我怕如果把她……為這您可能……您不會再愛……哦,我不能,我不能啊!”

我知道這是真話。荒唐而又可笑的人類的真話!我開啟了門。

記事三十六

提要:空白頁。基督教的上帝。我的母親。

真奇怪,我的腦袋裡彷彿留下了一張空白頁。我怎麼去那兒的,怎麼等待的(我知道等過)——這些我什麼也不記得了,沒有留下任何聲音、面容和動作。彷彿我和世界所有的聯絡都被切斷了。

等我頭腦清醒過來時,我已經站在他的面前,戰戰兢兢低垂著眼,只能看到他那兩隻放在膝蓋上的鑄鐵般的巨掌。這兩隻巨掌也重重壓著他自己。他慢慢地動了動手指。他臉在高處繚繞著迷霧,因此他的聲音也從很高處傳過來——聲音不像洪鐘或巨雷,並不使人感到震耳欲聾,倒很像一個普通的人的聲音。

“這麼說,您也是?您是一統號的設計師?您有幸成為最偉大的征服者。您的名字本應該在大一統王國曆史上開闢新的光輝篇章……您也是參加者?”

熱血衝上了我的腦袋和麵頰——又是一頁沒有字的白頁。

我只覺得太陽穴怦怦地跳,上面傳來低沉的聲音,但一個字也聽不清。只是當聲音停下來的時候,我才清醒過來。我看見他那千斤重的手慢慢移動起來,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著我說:“怎麼?您怎麼不說話?我是劊子手?我說得對,還是不對?”

“是的,”我順從地回答說。這以後他的話每個字都清晰可辯了。

“怎麼?您以為我害怕這個字嗎?難道您不曾去撕下這個字的外殼,看一看它的內容是什麼嗎?現在讓我來告訴您吧。您回憶一下那個場景吧:在陰沉的黃昏時分,一座山丘上豎著一個十字架,下邊有一群人。一些身濺血跡的人,在山丘上把一個人釘在十字架上,另一些滿面淚水的人在下面觀看,您是否覺得,山丘上面的那些人所扮演的角色是最難演的,最重要的呢?要是沒有他們,那麼這幕偉大慶嚴的悲劇是演不成的!愚昧的人群噓他們,向他們喝倒彩。然而,悲劇的作者上帝卻應該更慷慨地犒勞他們。基督教的慈悲為懷的上帝自己,把一切不順從的人都放在地獄之火裡慢慢燒死,難道他不是劊子手?而被基督徒捆在篝火上燒死的人,比被燒死的基督徒又少嗎?您要明白,就是這位上帝,多少世紀來一直受到人們的讚頌,稱他為仁慈的上帝。荒謬嗎?不,相反,這是對人的難移的本性——理智——的血寫的明證。甚至當人還是野蠻的、滿身披毛的時候,他也明白:對人類真正的、代數的愛,必定是反人性的,而真理的必然標誌,是真理的殘酷。難道有不灼燒人的火嗎?好吧,您來論證一下,辯論辯論吧!”

我哪能辯論呢?這些思想以前也曾是我的思想,我哪能辯論呢?只是我從來不會把它們形之於如光彩奪目的堅硬的外部形式。我沉默不語……

“如果可以認為您的沉默就意味著同意,那麼我們再往下談談。我們要徹底地談談,不躲躲閃閃,就像孩子們已經去睡覺,只留下大人的時候那樣。我問您個問題:人生下來就開始祈禱,幻想,折磨自己。他企求什麼呢?他所希望的,就是能有個人來告訴他一個永恆的真理:什麼是幸福,並用鎖鏈把他和幸福拴在一起。我們現在做的不就是這件事嗎?古人曾幻想進天堂……您回憶一下吧,在天堂任何人都不知道什麼是願望,什麼是憐憫,什麼是愛。天堂裡的天使是幸福的,他們被摘除了幻想(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幸福),是上帝的奴隸……我們已經追趕上了幻想,已經把它這樣抓住了(他的手緊緊攥住了——如果他手裡捏著塊石頭,大概會從石頭裡擠出水來),現在只需要把獵獲物開膛剝皮,剁成塊塊,可是正在這個時候,您……”

沉重的鑄鐵般的說話聲突然中斷了。我全身紅得像一塊放在銑砧上的鐵錠。錘子默默地又舉了起來,我等著,這一下更……可怕……

突然:“您幾歲?”

“三十二。”

“可是您比只有您一半年齡的兒童更天真一倍!您聽我說,難道您真的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我們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但我確信,從您那兒,我們能知道。他們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