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肯安然歸順地府,本該被那十殿閻王氣憤之下,派遣無常鬼卒捉拿才是,但一者顧慮它是顓頊之子,也是黃帝血脈一族,不同常人無賴。
二者生前便為非作歹,暴戾無極,便是到得陰司,必然也是一個淘氣調皮的主兒,其時打罵責罰,無力則無效,過之則驚天,尺度難以把握,所以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懶得管理。
禱杌陰魂附依白骨之上,修煉時久,得了體魄,漸漸便成了氣候,化為半妖半鬼的惡物,妖氣沖天,神仙掩鼻,鬼氣瀰漫,魔怪蹙眉,但凡行蹤涉及的方圓百里之內,雞犬顫慄,入洞匿坑,可謂之鬼哭神嚎、天怒人怨。”
楊起極其愕然,道:“便是因為它是顓頊子孫,雖非人族,卻也能如此胡作非為,無人制止麼?”
石劍大聖嘆道:“自古神仙也好、凡人也罷,或是貪官汙吏,或是清風民官,又有幾個能夠擺脫人情恩義,不受那裙帶關係的束縛?若非這白骨將軍後來得意忘形,竟然跑到烏雞國奪取天帝的供奉香火,又將汙水賤潑於飄兮真人的舍利之上,眾神盛怒不止,黃帝也羞赧不言,三界之中,又有誰能奈何得了它?”
祁恬驀然一念,道:“我先前聽得喜鵲之言,似乎說道它野心勃勃,尚想私放幽禁於嵩山古井的齧鐵犬妖,共同惡謀害世?若是被看守神將察覺及時,幾乎就要得逞。”
竹劍大聖搖頭道:“那齧鐵大犬並非妖屬,卻是昔日銀河湖畔鎮守毛狼的神狗,因為與三眼神君的神犬發生爭執,衝突之間,踏破了平濤復浪的白玉陰陽石,結果被那銀河之水趁勢氾濫,淹沒九天神界,犯下極重的罪過。
各位神仙深受晾曬衣被之苦、打掃整齊之累,紛紛覲見上言,說道若非嚴懲,不能壓洩眾怒。天帝也是狼狽不堪,咬牙切齒,但念及齧鐵犬神平日裡忠心耿耿,不忍重手加罰,便叫它服下一元丹,只在那嵩山古井之中長眠不醒。”
祁恬甚是不解,刨根究底,問道:“它既然是神犬,為何會與那白骨將軍搭上干係?”竹劍大聖道:“雖是神全,也是雌犬,與那禱杌不過一面之緣,卻被它一見鍾情,從此惦記上了。”
第二十四章
祁恬笑道:“原來如此,只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莫說齧鐵神犬未曾被它救出,就是僥倖脫困,只怕也不會死心塌地追隨於它。”
石劍大聖道:“這白骨將軍被天兵天將追趕,慌不擇路,便在陰山腳下的一處山洞中躲藏了多年,待風聲漸漸過去,天庭雷霆之後,想是不再追究,方才探頭窺看,終於重見天日。
受此教訓,白骨將軍倒也收斂了許多,便西行到這亂葬崗處,搶奪了我兄弟三人的地盤,又強迫我堂堂三聖躬為奴僕,若是不能盡心竭力地伺候,就是一頓拳頭的好打,委實毫無人性。”
木劍大聖臉色一變,頗為尷尬,四處張望得半日,囁嚅道:“它卻不知我等正是大丈夫的秉性,能伸能屈、能進能退,這些侮辱唾罵便是錘鍊真金的莫大爐火,看似惡為,卻也是好事。”
祁恬忍俊不住,撲哧一笑,忖道:“好一個死要面子的小猴。”看楊起斜瞥拋目,一個眼色使將過來,窺破得他的心思,慌忙掩口而住,藉口道:“想起這白骨將軍四處逃竄的模樣,實在有趣。”
木劍大聖愕然一怔,打個噴嚏,訕訕道:“你若是能夠早生得幾百年,趕上春秋,親眼所見,那才戲謔歡鬧得緊。”
祁恬聽得窗外喜鵲之言,對這所謂環劍三聖的底細早已知曉個大概,暗道:“你們法力淺薄,比那尋常之人強悍不得半分,便故意定居於亂葬崗中,藉著周圍的詭異陰惻氣息,裝神弄鬼、狐假虎威罷了。又硬將頭皮,從墳冢中刨掘無主的白骨,迭散放於四處,竟然唬嚇得百姓心驚肉跳,從此遠遠躲避,不敢再有絲毫的接近窺看。”
論溯原委,卻是那白骨將軍到得亂葬崗之後,識破了環劍三聖的佈置鬼計,於是大耍威風,自立為主。三隻小猴妖抗逆不得,便身陷囹圇一般,奉獻苦力、逃不得,藏不起。
後來孟家祖先挾寶闖入大廟之後,五行紫金鑼發出撼天的動靜,好似天庭神兵竭力追殺而來,嚇破了白骨將軍的魂膽,倉促逃亡而去。至此方才太平,始將亂葬崗悉數剷平,築基立城,以為收容各地流放的犯民新城。
孟氏也是慈悲垂憫之人,見三隻小猴頗為可憐,便允許它們莫要張揚,只在城中安歇養生就好,另建一處武廟安置,配享香火。待孟山風之時,受其提倡,憶江南、念江南、聲聲俱是江南好的春綠理念甚是風行,城中便大肆改造擴建,那武廟破損頹廢,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