捺,過不多時,便已捧腹大笑。息鬥和尚怪眼一翻,甚是不服,呸道:“好一個不懂得識禮重儀的女娃娃,那文殊、普賢可以乘得大象、金獅,我的本領也不比他們差,難道還坐不得這一隻小小的黑鵬麼?”
祁恬掩口道:“坐得,坐得。”息鬥和尚看她敷衍,眼睛一轉,笑道:“是了,那夜你二人躲在羅帳之中,彼此擁抱懷摟,相互緊密依偎,卻不知後來怎樣?”
此言一出,楊起不覺大是窘迫,暗道:“難怪那日他出帳之時,說到白起尚有客人招待,遠離就是指我二人了。”祁恬看黃松、青衣目光異然,嘴角似笑非笑,隱約有些揶揄之意,更是羞臊得赤腮粉頸,渾身上下滾燙不已,急道:“好不正經的大和尚,胡亂說話,滿嘴惡言,也不知當年是怎樣當上神仙的。看你也算是佛門弟子,好歹也該避諱一些葷言腥語,說了反倒教人恥笑。”
吳九道喟然長嘆,道:“你如此說他終究無用,我也勸過他不知多少回,這無賴的和尚何曾聽進去一字半句的?”再看那錢煙敷,與眾人微微頷首行禮,一雙眼睛只往銀瓶看去,雙目之間盈盈似水,盡是說不出的無盡溫柔。銀瓶咳嗽一聲,轉過身去,卻不看她。
息鬥和尚瞅見銀瓶,頓時吱牙咧嘴,面有怒容,放聲罵道:“好個無情無義的漢子,好個灑脫放蕩的丈夫。你撇了自家的娘子,一人逃到這裡清靜愜意,卻留下我們兩個老頭,日夜聽她啼哭啜泣。實在是可恨克惱,可氣可怨。”挼起袖子,一手揪住他的衣裳,另一手捏成拳頭便要打去,正被吳九道拉住,聽他喝道:“如何說動手,就動手了。你也文雅一些。”
息鬥和尚哼道:“我既是粗鄙的和尚,哪裡還有什麼斯文?他逃得三日,一日十拳,我便要打他三十拳。若不如此,我心中的氣憤無從發洩,憋悶的時日久了,那可是要病倒的。”
銀瓶領口堪堪被他捉住,一時動彈不得,雖是驚惶失措,卻也不敢還手抵擋,苦道:“他那拳頭不大,氣力卻是極其驚人。倘若打將下來,莫說三十拳,只怕五六拳便能將我打死。”
錢煙敷看得花容失色,哭泣道:“息鬥爺爺法力無邊,他一個孱弱的身子便是連您老人家的拳風也經刮不得,還是饒了他吧?”銀瓶忖道:“你說這些胡話作甚?我何曾有你說得這般不堪,徒然讓人笑話。”瞥見楊起眾人瞠目結舌,臉上盡皆呆愕詫異之色,不覺大是尷尬,低下頭去,竟有些許扭怩羞澀。
息鬥和尚嘆道:“我若是不能應允,你又要哭泣流淚,那時滔滔不絕,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歇止?也罷,這拳頭畢竟是揮舞不得了。”卻看綠娘子盈盈走將過來,一個萬福謝了息鬥和尚的救援大恩,又將那藥草遞於銀瓶。
息鬥和尚道:“三界之中,人人以為魔比妖強,妖比魔賤,其實也不盡然。你得了些許好處,便能感激不已,銘記於心。有人受了無窮的恩惠,卻是無動於衷,鐵石心腸。就是依憑這一點,可見有些妖怪還是比魔家高貴許多的。”
銀瓶聽他嘲諷,也不頂嘴爭辯,只將那引陽草小心翼翼地放入袖中,不敢有絲毫的閃失懈怠。錢煙敷看他狀若可憐,有意勸慰幾句,只是一介婉柔女子,光天化日之際,眾目睽睽之下,如何能夠隨意開口搭訕?心中雖然著急,卻也無可奈何。
祁恬暗道:“錢小姐不是被銀瓶擄掠而去麼?此刻為何反倒是銀瓶刻意逃避,她卻苦苦追索一般?”心中疑竇萬千,不得詮釋註解,便想吳九道詢問。息鬥和尚甚是不悅,哼道:“他口齒笨拙,哪裡能夠說得清楚分明?你若要聽個真切,便該問問本大師才是。”
祁恬忖道:“不就是怕你顛倒是非黑白、胡亂言語,傷了錢煙敷的顏面,我方才故意迴避的麼?”但聽他抱怨如是,只好笑道:“請大師聆訓教誨。”
息鬥和尚甚是得意,看吳九道一旁竊笑,也不與自己爭執,便道:“我生平最恨擄掠人口,那日這女娃娃受他捉去,正被我覷見,於是拉上吳老兒緊緊追趕,正是一絲一毫的也不敢怠慢。孰料這烏麒麟實在是狡猾得緊,竟一路逃到十萬大山之中,沒入其中的什麼洞穴不見。
那裡天生有十萬洞穴,或大或小,或深或淺,彼此能夠貫縫連隙,四通八達,我二人再是神通廣大,茫茫叢林甬道之中,也一時尋他不得。偏偏那裡的山神土地俱往天庭述職,因此也尋不得一個主事的神仙探聽詢問。真是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楊起笑道:“大師從來就是古道熱腸,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委實教人敬嘆佩服。”錢煙敷垂眉順目,低聲道:“那時有勞兩位前輩掛念牽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