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的進行隨著時間的推移,牧雲枕送來的血包也被護士換了上去。
血包又沒有了。
但好在,這一次,血包來得夠快。
幽冥殿驗出自己是Ab型血的人,用畢生最快的速度紛紛趕往一院,馬不停蹄地排隊獻血,血包被源源不斷地送入手術室。
光是切除腫瘤,就耗費了整整六個小時,沈無憂體內的血都換了幾遍。
然而腫瘤切除之後,聞輕溪還不能停下來,把手上的活交給本來的主刀醫生。
他得將血液與癌變組織清理乾淨,然後動手縫合為了切除腫瘤,而切斷的血管和神經。
血管和神經的縫合需要十分的細緻仔細,他要給沈吟一個,痊癒之後是一個可以活蹦亂跳、五感完整的小女孩,而不是一個只能坐在輪椅上、五感缺失,可能腫瘤還會復發的殘疾女孩。
他能夠察覺到她對沈無憂的感情。
沈無憂,彷彿是她黑暗中唯一的救贖。
於是,他改變了自己一開始進入手術室,以取沈無憂一管血為先的初衷,他選擇救她,為此不惜讓人抽取自己800cc血液,加上銀針刺穴來拖延時間。
銀針刺穴可以讓他時刻保持清醒,但這種清醒,來源於疼痛。
他能忍,所以看上去只是因為失血太多而出汗、臉色變白,實際上,若將這種疼痛放在隨便一個普通人身上,不要說雙手穩穩地做手術了,恐怕疼得抖得連穿針引線都做不到,可能還要哀嚎出聲。
將近兩個小時,聞輕溪終於將最後一根血管縫合。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眼前似乎仍然有黑白色閃過。
他想繼續為沈無憂做最後的縫合,但他太累、太虛弱了,即便銀針刺穴,他仍舊有些堅持不住了。
“剩下的你來。”他示意旁邊原來的主刀醫生接手,“小姑娘愛美,給小姑娘縫漂亮點。”
他叮囑著,聲音有點輕,也有點飄忽。
“我休息一會兒……結束了告訴我。”
手術是他做的,主刀醫生並不清楚手術具體的情況,而他不想讓人知道這臺手術是他做的,是神醫鬼影做的,過會兒手術結束了,他得告訴主刀醫生具體的情況,還得找一個說法,統一所有人的口徑。
他走著走著,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幸好一個醫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邊上的麻醉醫生連忙起身讓開位置,讓聞輕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位置除了圓形的椅子,還有一個小小的桌子。
聞輕溪趴在桌上,模糊地開口:“拔針。”
之前給他扎針的醫生忙拿上針包過來,謹慎仔細地將銀針一根一根拔下來。
拔到倒數第二根,也就是後心處的那一根時。
他聽到趴在桌上的這位,好像很輕地悶哼了一聲。
最後一根在頸後,去拔的時候,他一下子瞳孔一震——
頸後針扎的那一片,周圍像是淤青一樣,一大片全是青紫色。
頸後是如此,其他地方……可能亦是如此……
只是一分鐘都不到的時間,他拔完針再去看他,卻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剩下的縫合與包紮並不難,就可憐主刀醫生分明已經出師十幾年,現在竟如同實習醫生一般,一邊在心裡默背流程,一邊縫合包紮做收尾工作。
生怕自己錯漏了哪一步。
生怕給小女孩縫醜了,回頭被神醫鬼影一頓訓。
這些步驟一個小時就完成了,他轉頭找神醫鬼影的身影。
他看到他趴在小桌子上,就這樣睡著了。
他才走過去,還沒怎麼靠近,他就瞬間醒來。
帶著血絲的眼睛一下子鎖定住主刀醫生,眼睛裡的警惕與殺意立刻傾瀉而出,直至看清楚眼前之人,才將眼中的殺意收回。
這樣熟悉的感覺,讓他忽然意識到,他已經很久不曾在睡夢中這般警覺了……
他在幽冥殿,在主樓那座小小的房間裡,睡得無比安穩。
而即使是在修羅殿,有人靠近他,哪怕是他的心腹手下,他也會立刻睜開雙眼,只不過知道他們都是自己人,並沒有外洩殺意。
幽冥殿主……沈吟……
他想到。
她和他是一類人。
他們身上有著同類的氣息。
但是當他靠近她,她依舊睡得深沉。
他得喚好幾聲,才能將她從睡夢中喚醒,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