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折磨早已消失，只剩下附在平靜之中的點點歡愉。

似是而非的靈性充斥著他的全身，美妙，卻又有些……陌生。

他好極了。

一些他之前從未理解過的知識憑空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

那不是從零開始的學習，而是重新拿回本就屬於他的權柄。

就像眼鏡上的霧氣被擦拭，萊茵眼中的世界徹底不同了。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萊茵想到了前世的《了凡四訓》。

由於命理【萬物通感】的存在和他極高的靈感，萊茵之前一直認為自己對靈性的瞭解相比於其他同階段的升變者要更深刻，可是現在，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原因無他，靈性的“樣貌”在他的眼中徹底改變。

如果說之前萊茵所見為還未剝開蛋殼的雞蛋，那麼現在他覺得自己不光見到了蛋殼，還看到了蛋清與蛋黃。

精密、細緻、繁多、複雜……之前，原本混沌不清的靈性像是精密的機械一般，將其中繁複至極的“結構”呈現在萊茵的面前。

就像懷錶終於被拆解，露出了內部精密的齒輪。

若是僅需觀看時間，那麼這一步就顯得多此一舉；可若要修復甚至製作新的懷錶，這又變成了一切的基礎。

“所以，我之前見到的，真的是靈性嗎？或者說，現在我所見的，還能成為‘靈性’嗎……”

…………

靈性觀感上的變動僅僅是最基礎的，就像新遊戲總需要電腦更高的基礎配置，靈性結構的呈現僅僅是第一步。

感知當中，出現了一種奇妙之物。

那是情感的來源，是生物最樸素、最原初所擁有的認證、是證明存在最感性的方式、是獨立於其他的量度。

是靈魂。

…………

萊茵很難形容自己所經歷的一切。

他正在品味，品味羅莎的不甘、頹喪、後悔、麻木、空洞、絕望……品味自己的平靜、好奇、欣喜。

如果硬要比喻，萊茵就像是一位坐在午後咖啡廳當中的顧客，正在看著咖啡杯中的拉花擺動、飄蕩、下沉、上升。

悠閒、愜意、閒適，彷彿杯中之物的悲歡離合與他無關，而事實也確實是如此。

他是咖啡的主人，理所當然的擁有咖啡。即便他可以清楚的知曉這杯咖啡中每一個氣泡的創生與幻滅，他也不會為此被泡泡的生滅所打擾。

靈魂，一個在學術界爭論不休的話題。

萊茵在“學前班”當中聽過凱特女士對此的解釋，不過，他依舊沒想到，“靈魂”就這樣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過，現在萊茵只能感受到靈魂的存在，卻無法看清，彷彿它們只是夢中的泡影，會輕易破碎。

而在感知靈魂基礎上，靈性的操作更是得心應手。萊茵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成為了靈性的主宰，或者說……靈性本身。

可是，就如醫者不能自醫，萊茵並沒有察覺，自己的思維已經發生了轉變，他在逐漸……變得非人。

不過，萊茵只是感覺，現在的自己有點……跳脫？

…………

還在進食中的羅莎愣住了。

為了停止進食，掙扎與努力全部白費的她，卻在萊茵的動作之中徹底停下。

躺在桌上的萊茵伸出僅剩的那一隻手，放在了羅莎的頭上。

“慢點吃，慢點吃，吃完就不疼了……”

他的聲音平和，語氣輕鬆，卻讓羅莎再次哭了出來。

“嗚嗚嗚……”

抽泣和哽咽再起，隨後變為慟哭，羅莎拿著刀叉，重新割下了萊茵肋下的一片肉，放在口中咀嚼。

反倒是給萊茵整不會了。

異變發生後，萊茵就清晰的察覺到了羅莎正處在轉換的關鍵時刻。

萊茵當然可以瞬間恢復自己的靈體，不過他並沒有這樣做。

“所以，這就是互食儀式嗎？”

萊茵思索著。

“羅莎讓我吞噬了她的血肉，這樣可以把我拉入到可以被吞噬的物件當中。”

“而每當羅莎吞噬一點血肉，她的靈性和原罪·暴食就會越穩定，與此同時，她的靈性也隨著進食得到強化。”

“而若是沒有意外，我應該會在【迷夢舞臺】中被羅莎徹底吞噬，而我所有的靈性，也會被羅莎完全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