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平對這些死心眼最沒有辦法了,也就不再勸他,後又想起淮兒哥還在刑案司的牢獄中,問:“淮兒哥你打算怎麼辦?”
裴宣疑惑,“誰?”
“你抓的那個老婦。”
“你是說雲竹的侍女?”
我點點頭。
裴宣道:“皇上的意思是……”他偏了偏頭,有意指向宋庭柯的屍體,那意思相當明顯,楚皇是想悄無聲息解決掉淮兒哥,讓雲竹之死徹底成為秘密。
“你莫非還沒……”
他看著我不說話。
裴宣這樣的小古板竟然會抗旨不遵,著實令我感到意外。
“那你最好先將她藏好,一旦讓她逃出去,太后霍氏難保。”我想了想,“宋庭柯已死這事,最好也先瞞著她。”
若是讓淮兒哥知道了宋家兄妹都死了,勢必遷怒太后霍氏,她武功不弱,曾經就刺殺過一個皇后,現在想要殺死太后想必也不算難事。
太后若死了,國喪三年,我家小月兒的婚事豈不是還得等三年,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裴宣神色一凜,“多謝贏姑娘提點。”
“她年歲大了,還請善待她。”我瞧了瞧天色,“小裴大人,雨越下越大了,我該走了。”
我牽起小孩,想了想,又道:“你若是想繼續追查,也莫做得太明顯。我可不希望哪天醒來,聽到的就是你裴宣違背聖意被流放的訊息。”
裴宣與我抱拳,“此案還多虧贏姑娘從旁相助,待日後諸事了畢,裴某必將登門道謝。”
我微微頷首,在心底卻把裴宣罵了個遍。
果然,小孩一聽這話,整個人打了一個哆嗦,想要立刻掙開我,好在我眼疾手快點了他的穴道。
待我們走遠了,解了穴,他才哇哇哭出聲。
“你你你……”
“行了,別哭了。”我頭痛得很,又不知跟這小孩解釋,畢竟真要論起因果來,這事兒還真跟我脫不了干係。
待回了幻月樓,他立馬甩開我的手,奔到臘梅懷裡,“小梅花姐姐,嗚嗚嗚,我……嗝……嗚嗚嗚。”
臘梅穿著黃衫,胸前被糊了一團淚,他一雙好看的柳葉眉皺在一起,“公子,這算工傷吧,月底的工錢是不是該漲一漲了。”
秦君遙端坐在案前,一本賬冊看完後,從容地換了另一本賬冊,提筆批註,道:“可。”
“哎喲,不哭了不哭了,小臉都哭花了。”臘梅瞬間變臉,掏出手帕在小孩臉上胡亂抹了一把,語調溫柔似水,“小哥兒,再哭下去,眼睛還要不要了?”
“呃……”我長這麼大以來,還是頭一回這麼手足無措,我努力回憶著以前是怎麼哄十七弟的,又覺得從中汲取不出什麼經驗來。
我的十七弟與我最是親近,其他的皇弟們都懼我,知我身份特殊,每逢見了我,只會規規矩矩喚我一聲九皇姐,從不敢逾越。
偏十七弟不同,他年歲最小,又被他的母妃養得胖乎乎的,紅撲撲的臉跟個小蘋果似的,身上的軟肉好捏得很。
每次朝我跑來時,都會從小兜裡摸出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送我,還會甜甜地喚我九姐姐,很是天真爛漫。
小孩滿眼控訴,“枉費星兒哥那麼信任你,你怎麼跟那個官差同流合汙!”
“他又不是什麼壞人。”我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開導他,“宋曦,這世間的對黑白善惡其實很難說得清楚,宋庭柯的死不怨他。”
“作為刑案官,他很好。”我上去摸了摸他的頭,像從前摸十七弟圓滾滾的腦袋一樣,“倘若你們當初遇到的是他……算了,你以後就懂了。”
小孩只是難過,並不恨我,哭累了還知道自己去倒水喝,我也漸漸放下心來。
我本想一輩子都藏著活死人的身份,秦君遙卻說,我總不能藏一輩子,他總會發現,何不直接告訴他,也省得將來提心吊膽。
我推脫著說以後尋個時機再看,其實心中還是擔憂他無法接受,想著能拖一時是一時。
半夜我睡不著,坐在孤島的假山上觀月。
小孩偷溜出來在我的意料之中,白日受了委屈,自然是要尋人撒嬌的。
我怕他出事,便一路跟著他。
他只能去找麗娘。
看他手腳並用,以一種極其難看的姿勢爬上院牆時,我想確實應該給他尋個師父教一教身手。
就這麼矮的院牆,跳下來還能摔一跤,實在是沒眼看。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