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絡腮鬍仁兄真的是無差別攻擊了每一個人。
他罵累了,從牢房裡鑽出來,“我出去找點東西吃。”
我震驚極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的骨頭能這麼軟,像麵糰似的從玄鐵柵裡擠出來,他那身腱子肉有種既堅硬又柔軟的詭異的矛盾感。
像是察覺到我震驚的目光,絡腮鬍道:“嘿嘿,我還能攤成一灘人餅,你要不要看?”
我頓時肅然起敬,“先生,請!”
絡腮鬍嘿嘿一笑,整個人在我眼前融化。
我趕緊鼓掌,“先生好本事!”
絡腮鬍復原身體後衝我抱拳,“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老矛子道:“黎小子,去弄些酒肉來。”
另一邊的牢房陰測測地開口:“我要吃牛肉麵。”
“酸菜魚,必須整盆酸菜魚。”
“豬肉燉粉條。”
絡腮鬍怒道:“你們還點上菜了,自己出去買去!”
他怒了一下,走到窗邊,“還有沒有別的,我走了啊。”
這般熟稔,我扭頭問秦君遙,“這一層不會關押的全是玄鳥的人吧?”
秦君遙回道:“是。”
“那可不咋的,咱老巢讓赤章奉明全端了。”老矛子惆悵極了,“想我老矛子縱橫江湖,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秦君遙不像是束手就擒的那一類人,這牢房裡的其他人也都沒有反抗的意思。
我實在想不明白,玄鳥這是想要幹什麼?
我問:“秦公子,你打得過赤章奉明嗎?”
秦君遙還沒說話,反倒是老矛子先嚷嚷起來,“咱公子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就赤章奉明那小子,再長十隻手都打不過咱們公子。”
難怪連扇子都玩得這麼厲害,以前我也不是沒見過以扇作武器的人,只是那些人大多風流,卻沒什麼本事。
我以為秦君遙不離開,是打不過赤章奉明,可好像事實又不是如此。
秦君遙解釋道:“嫊嫊,我不走,是在等。”
“等鬼王出現?”
秦君遙搖搖頭,拉著我的手與我細說,“我在等一個了結,鎮天衛和玄鳥之間的了結。”
我歪了歪腦袋繼續聽他說。
“本朝開國設鎮天衛,由當初鎮天衛第一任統帥霍子敬親手建立,後來霍統帥慘遭奸人算計,廢了一隻手,還將他趕出鎮天衛。”
“後來呢。”
老矛子背對著我幽幽開口,“後來霍子敬死了,窩囊死了。”
秦君遙道:“霍子敬並沒有離開京城,而是入了鬼市,建立了玄鳥。”
“他是鬼王?”
“不是。”秦君遙道,“他後來遇到鬼王,自願跟隨鬼王,將玄鳥全權託付給鬼王。”
據我所知,鎮天衛和玄鳥都是異人組織,一向不對盤,早些年時常打來打去,也沒人能笑到最後。
這仇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結下的,雖然第一拳是誰打出來的早就不可查了,不過雙方隔著血仇,也不可能和好就是了。
實在很難想象,鎮天衛和玄鳥竟然是由同一個人建立的。
秦君遙指了指老矛子,輕飄飄地說道:“他就是霍子敬。”
“哎呀哎呀,公子,你怎麼什麼都往外說啊!”老矛子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嫊嫊又不是外人。”秦君遙道,“鬼王是在為霍叔出氣呢。”
我眨了眨眼睛,相當茫然。
“當初鎮天衛趕走霍叔,就是因為被人詬陷偷了傳國玉璽。”
“難道鬼王偷玉璽是為了給老矛子沉冤昭雪?”
秦君遙點頭,“可以這麼說。”
“偷傳過玉璽是死罪吧,老矛子怎麼活下來的?”
“本來是要被斬首的,我逃了,變了一張臉。”老矛子指了指自己的臉,“我原本不長這樣。”
秦君遙道:“當初那個捕快在一次追捕逃犯的過程中誤入鬼市,死了。霍叔就取代了他的身份。”
我突然竄到隕鐵柵前,抓著豎鐵,直勾勾地盯著老矛子,“當初是鬼王派你來給我提示的嗎?”
老矛子抬頭望天,嘴上開始哼起了小曲。
見我一直盯著他,他才支支吾吾地“嗯……”了下。
“你放心,鬼王他絕對沒惡意的!”老矛子看我不說話,急忙解釋,“他只是恰好知道這件事情,又恰好知道你在查這件事情,所以……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