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咕。”兔子叫了一下，重新坐到小孩腳上。

小孩不厭其煩地把他拎起來，剛挪開一步，兔子就又“嘰咕”了一下。

小孩剛慢慢地抬起腳，然後低頭一看。

“孃親，乾孃。”小孩興沖沖跑過來，“你們看，紫色的石頭。”

賀十三娘一看，“紫水晶，品相不錯，留著玩吧。”

小孩頓時耷拉了臉，“啊，不是雪妖淚啊？”

“要是那麼好找，咱們也不至於出來這麼多人圍著雪山轉了。”賀十三娘看他癟嘴，便道，“留著吧，挺值錢的。”

小孩聞言眼神一亮，“值錢嗎？”

“少說百十個金珠肯定是值當的。”

小孩頓時將那塊指甲蓋大小的紫水晶收進布袋裡，嘴裡唸叨著，“幾十金珠也是錢。”

他抱起兔子就是一頓親，“加油，繼續找！”

賀十三娘失笑，遇到漂亮的寶石就扔給他。

“乾孃，這種石頭值錢嗎？”

“乾孃，這種呢？”

“乾孃……”

雪崩倒是沒遇到，這個洞已經被我們挖出了十來丈長了，雪妖淚沒發現，倒是小孩口袋裡的寶石都快半斤了。

外頭的天已經黑了，起了風雪，呼呼作響的風聲像是鬼哭狼嚎。

賀十三娘喘了口氣，“今天就到這裡，咱們明天再挖。”

“好。”小孩從包裹裡拿出兩張硬邦邦的餅子，“可惜不能生火，這餅子得熱過以後才會變軟。”他舉著餅子在山岩上敲了兩下，甚至能聽到哐哐的聲響。

我擔心這個開鑿的山洞不安全，將千機傘留給了賀十三娘，“我出去看看有沒有避風的地方，萬一晚上咱們睡著的時候這裡塌了就完了。”

賀十三娘也是這樣想的，“你小心。”

我將累趴了的鼉龍隨意扔在了外面，頂著風雪在外面找了一圈，這附近沒有山洞，倒是有些盤虯交錯的古樹能躲避風雪。

雖說雪域一年到頭都在下雪，不過也會有草木頂著風雪生長。

於是我們決定夜宿在樹幹的縫隙裡，既能擋風，也不容易被雪掩埋。

夜半，我爬到樹頂想要觀測星象。

可今夜的風雪實在是太大了，天上灰濛濛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賀十三娘畏冷，我咬破手指在雪地裡畫了一個能逆風的陣法。

原本兜頭的風雪頓時轉變了方向，也沒那麼冷了。

我所偷學的巫術不多，攏共也就這麼幾個，在遇到這群人後全都使了出來。

東陵的巫術逆天，所以會消耗壽命。

我以前看過先輩們的記載，最長壽的國師也不過只活了三十歲。

姑姑死的時候才剛過了二十九的生辰，我偶爾也會想，如果姑姑沒有自盡，那她應該會超越先輩，成為東陵史上任期最長的國師。

我記得我十歲那年，有一天晚上回去晚了，就發現姑姑在偷偷地哭。

她抱著我說，她原以為爭了國師的位置，往後就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享盡世間榮華富貴。

她說，嫊嫊，這一切都是騙局，是東陵祖先為了讓自己的女兒們心甘情願成為保護國家的一件兵器，不惜編造的謊言。

東陵的輝煌是靠無數早夭的女人的血淚鑄成的，早晚都有傾倒的那一天。

我當時並不懂這話的意思。

畢竟我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告訴我，我將來是要做國師的，我天生就該凌駕於眾生之上。

以至於到現在，我才明白了那些血淚。

只是我現在不死不活，壽命也沒個準數，也不知用了巫術會遭到什麼反噬。

且等以後再看吧。

賀十三娘知道我是上去看星宿了，便問：“怎麼樣？”

我搖搖頭，“什麼都看不見。”

“也是，風雪這麼大，能看見才有鬼了。”賀十三娘圍著毛毯，兔子依偎在她身側，而小孩縮則是在她懷裡已經睡了。

“十三，你也早些休息，我來守夜就好。”

她點點頭，也沒跟我客氣，只是說，“有危險不要自己上，先叫醒我。”

我坐在最外側，將千機傘撐開，想為她們擋下些風雪。

“嫊嫊，你那邊如何？”恍惚間，我似乎聽到了秦君遙的聲音。

迷糊了一陣才想起來傳音蠱還在我身上，我怕吵到她們，轉去了樹根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