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大半部分都藏在水裡,只能依稀看見它似魚非魚,似獸非獸。
光看外表,倒是與我在青州行宮摘星臺下豢養的守陵獸很像。
我問:“十三,你看清了嗎?那是個什麼東西?”
賀十三娘眯著眼睛,想了一陣,道:“好像是鼉龍,不過雪域應該不會有鼉龍才對……管它是什麼,等老孃抽乾這湖水,將這玩意兒拉回沙漠曬它兩年。”
“消消氣。”我在岸邊敲了敲冰層,“若真是鼉龍,回頭咱們弄兩杆長槍來,就算它皮糙肉厚,也難逃一死。”
“說的也是。”賀十三娘道,“就是可惜了我的魚。”
我卸下金線,破冰直入冰湖內部,絞了兩條魚上來。
雪國的魚與中原很是不同,通體冰藍,似乎連魚鱗都是透明的。
我獻寶似的把魚捧到賀十三娘面前,“王后請笑納。”
賀十三娘見狀,哪裡還氣得起來,忍俊不禁道,“九九這武器實在是妙,能防能打,竟還能釣魚。”
我們回到馬車,臘梅和小孩正巧也從林子裡鑽出來。
小孩瞧見我,興高采烈地跑過來,“你們快看我獵到的兔子。”
他懷裡抱著的兔子又肥又大,幾乎快趕上了他半個人。
“梅梅說這還只是幼崽,若是成年雪兔,還能再長長,有的甚至能長到十幾尺呢。”
賀十三娘道:“我們沙漠的兔子還不如它一條腿大,也不知道雪兔是什麼味道,先把它烤了嚐嚐。”
宋曦抱著雪兔後退兩步,“不行,兔兔那麼可愛,我要養著的。”
賀十三娘道:“兔兔那麼可愛,多放香料。”
坐在半截枯木上的陸沉鴛本來正看著書卷,聽了這話,道:“雪兔比尋常動物更記仇一些,若有仇家,就算相隔千里,也會傾巢而出。雖然不算兇猛,不過數量太多,也很難纏。”
“竟還是個狗皮膏藥?”賀十三娘嘆了口氣,看雪兔的眼神充滿了惋惜,“這麼大一隻啊……”
我向賀十三娘提議,等咱們離開的時候再抓,到時候你帶回夜蘭,我就不信這群兔子過得了三十九丘。
賀十三娘茅塞頓開,朝我投來讚許的目光。
我厚著臉皮應承下來。
小孩抱著雪兔去到一邊,捏著雪兔的耳朵,這肥兔子一動不動,任他搓圓捏扁。
他動物緣還挺好,之前在瓊芳鎮挑選雪國特有的麟駒,他隨手一指,便選到了最溫順的兩匹。
這種馬因眼中有一層乳白的翳,無懼雪光反射,不僅能在雪地裡分辨方向,還長得十分漂亮,皮毛在陽光下會泛出彩色的光澤。
就是性情不太溫順,一個好的馴馬師五年也不見得能馴服這種馬。
因此雪國大多數富貴人家,這種麟駒都是從小馴養。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我開始注意到小孩的身邊,似乎經常會吸引各種小動物。
這種命格倒也有趣,通常這種命格伴生的都是悲憫世間的極善之人。
我看著小孩和兔子一起在雪地裡蹦蹦跳跳,實在難以想象,這種命格會出現在他身上。
小孩和兔子玩了一陣,又跑去給馬匹喂草料,順手還塞了一把在兔子嘴裡。
陸沉鴛幫著烤魚,臘梅和賀十三娘則聊起了冰湖裡的鼉龍。
臘梅一聽,問:“鼉龍?雪域可不常見這玩意兒。”
雪域裡生活的動物大多都有著厚重的皮毛,像鼉龍這樣並不完全生活在水裡的動物,實在很難看到。
陸沉鴛也道,“在下此前也從未聽說過冰湖之中有鼉龍,或許是外來的商隊放生的。”
臘梅點點頭,“多半是這樣,不過這鼉龍倒也命硬,還能在雪域活下來。”
夕陽快要落下,又開始起風雪了。
“秦君遙呢?”雖說我有點煩他,可真看不到他的時候,又有那麼一丁點想他。
他奉命待在我身邊,對我幾乎有求必應,就算有什麼算計,我也不在乎了。
臘梅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猜多半是被鬼王給叫走了。
我每次叫鬼王這個綽號的時候,就一陣酸得倒牙。
雖說我小時候發瘋給自己起了個同樣的江湖暱稱,可從來不曾在外頭使用過。
那時我極度迷戀靈州仙王,他是靈州地界最大的毒蠱氏族——白氏族長。
仙王是一個敬稱,也是一種和東陵國師類似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