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席話說罷,樓珊瑚似是心中的萬般委屈再也控制不住,俯首在地,悲從中來,淚撒衣襟。
“大人,她撒謊,莫聽她顛倒黑白……”
“賤人,你撒謊,我兒早已對你厭棄……”
眼看縣令要信了樓珊瑚所言,李家二老慌亂不堪,怒不可遏地指著她,你你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縣老爺,我可以為珊瑚作證。”跟著一塊兒來的鄰里說道。
“是啊,我們都可以……”
縣衙門口擠滿了前來圍觀的人,紛紛表示願意為樓珊瑚作證。
被各種聲音攪得煩躁萬分的張縣令不耐煩擺手:“退堂,退堂,擇日再審。”
靠在牢房一角,樓珊瑚的心絃暫時鬆弛下來,輕輕揉著剛才被掐的地方。
到縣衙的一路上,她心裡不斷盤算著,竟從未想到李仁死了。好在這些時日,經過她與街坊鄰里閒聊,零零碎碎地拼湊出樓家與李家的過往。
樓父原來在鎮上經營一家酒樓,生意紅火,家境殷實。他對當時身為教書先生的李父頗為照顧,關係日益親近,直到樓姑娘和李仁出生,兩家便定了娃娃親。
直到五年前,朝廷逐步縮減民間商船名額。只有幾大商號有權透過海上,與番邦客商做生意。
不久後更是頒發政令,非官府登記在冊的船隻,不得與外商往來。旦有發現,輕則罰沒家產,重則抄家滅族。
朝廷對番邦生意的嚴加控制,使得青石鎮近些年來往客商驟減。以此為生的人們生活日益艱難,不得不尋求其他謀生門路。
三年前,樓父不得不賣掉酒樓。自此,李家便已對親事生出不滿。
又加之,明年即將舉行三年一次的鄉試,李家意欲謀取更高的利益,故而急於擺脫這門姻親。在樓父離世後,丟掉讀書人的風度,迫不及待地解除婚約。
李仁本人懦弱虛偽,又極愛重臉面。他對樓姑娘的情感是真,為了前途想要退親也是真。
樓姑娘表面柔弱,骨子裡卻十分剛強,知禮守禮。故而,街坊們在她父親去世後,仍對她照顧有加。面對李家的退親,想必是不會多做糾纏。
只是可憐一條鮮活的生命,為了這樣一個人渣折損,一想到此處,樓珊瑚真是氣不打一出來。
嘶——
樓珊瑚想得出神,忘記手上的勁道,疼得她齜牙咧嘴,眉頭擠在一處。早知如此,方才就不應演得太用力,是真疼。
這一幕恰巧落入了隔壁牢房一男子眼中,他半個身子隱在暗處,雙臂環在胸前,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楊濟默默站在囚犯人堆裡,習慣性地觀察牢房裡的一切動靜。自樓珊瑚被押進牢房,他一眼便認出了她。隨著燭火跳躍,唇珠上的一抹紅痣,如鑲嵌在唇間的紅寶石一閃一閃。
短短半個月,人,還是那個人,周身氣質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