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鴉給魔君報了信後就去尋找可供九頭元嬰棲息的肉身,他少時曾有過奇遇,得一高人指點,開始修煉天罡三十六變,之後便一心鑽研變化之道,以至於其他功法稀疏平常,若是鬥法爭勝根本不是尋常修仙者的對手,所以去修仙劍派抓人的想法已經早早打住。
他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有什麼萬全之法,便出門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碰到落單的倒黴鬼,時近中午,天氣甚熱,便在一個小酒館裡歇腳,時刻注意著來往人群。
暗自苦惱間,夜鴉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那氣味讓他想起了兒時生活的廣袤叢林,叢林深處有一片桃樹,結出的桃果分外的香甜,桃樹下時常坐著一位比桃果更加甜美的姑娘,是他夢中常見的人,自從跟隨了魔君,那片桃樹和那個姑娘他已經數百年沒見過了,這股香味勾起了他的回憶,讓他現在就有種想回去看看的衝動。
夜鴉放下酒盞,尋香而去,在街角處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竟還是個姑娘,她蹲在角落,身上似乎有傷,濃烈的香氣便是從她傷口上散發出來的。
他走上前去,看見姑娘在腳下用火炭寫著“尋人”的字樣,字的下面畫著一個人像,是個樣貌平平的少年人。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走過姑娘身邊都忍不住看她一眼,偶有幾個好心人在她面前的破碗裡扔下幾銖錢,她抬起頭來道謝,竟是一張十分熟悉的臉,像極了夜鴉心裡的那個姑娘。
夜鴉蹲下身來,在她的破碗裡扔下一塊金子,從來不多事的他忍不住問道:“姑娘叫什麼名字,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呢?”
姑娘看著碗裡的金子並不答謝,淡淡說了句:“我只要一些往東去的盤纏,這東西容易惹來匪盜,公子若有心相助,不如給些小錢。”
夜鴉又道:“往東尋人?往東再走幾個縣便是茫茫大海了。”
姑娘道:“我正是要去那茫茫海上,日出的地方。”
夜鴉道:“他是你情郎?”他指尖劃過畫像,若有所思。
姑娘道:“他說要去海外仙山,太陽昇起的地方尋仙修道。
可我怎麼也找不到他……”
說著說著,竟有些哽咽,她強忍住淚水,愣是沒讓淚水落下眼眶。
倔強的樣子讓夜鴉又想起那桃樹下的那個姑娘,她也是這樣,化形之路千難萬難,每每受挫,也從來不喊苦叫累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的樣子和她如出一轍。
夜鴉的心更加一軟,柔聲道:“姑娘,想在茫茫海上找人只怕是不容易,驚濤駭浪先不提,那東海大魚何其兇猛,你那郎君一介凡人,若真一個人出了海,此刻恐怕早已葬身魚腹了……”
姑娘一聽,猛然站起身來,吼道:“不准你咒他!拿上你的錢,從我面前消失!”
夜鴉不知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出了問題,眼前的這個姑娘生氣之時,身上竟有股若有若無的仙氣,她難道是一個修仙者?隨即這個想法就被自己否定了:“世上哪有乞丐一樣的修仙者,況且這姑娘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凡人,有可能某個仙人遺棄凡間的私生女。”
他修的不是仙脈,開不了洞察之眼,只是近日在天上待久了,總能聞見一股子仙家氣息,這也是他之所以能修習天罡變化的天賦所在!
無論怎麼樣,這都是一個絕佳的肉身——身上帶有仙氣,而且是個凡人,不通法力好操控!夜鴉暗自欣喜道:“果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打定主意後,對她道:“姑娘莫惱,你這畫上的公子我是見過的。”
姑娘一聽,一把扯住夜鴉的衣裳,激動不已:“是真的麼,你說的可是真的?你可不要騙我,我相公叫風離,長得和你一般高,你可千萬別看錯了!”
夜鴉道:“對,正是風離兄弟,他此刻也在尋你呢!”
原來這姑娘就是離家尋找風離的桃子,她一路東去,遭遇了種種磨難,可謂歷盡苦楚,從青樓中逃出之後,一路乞討至此,饒是諸多磋磨也不改初心,誓要尋到風離不可,此刻聽到了風離的訊息,幾乎快要癲狂,大喜過後,回憶起一路來的辛酸苦痛,竟然嚎啕大哭起來,口中將風離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雖然她明知道風離是個孤兒。
看著桃子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夜鴉竟有些不忍,如果時光能倒流,他寧願冒著風險在大街上直接動手而絕不編謊話騙她,可話已然說出了口,九頭元嬰那邊也等著這具肉身,他只有將錯就錯,將這樣不齒於心的事做下去了。
“你說他也在尋我?風離哥真的回心轉意不再躲著我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