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十指輕捻,一絲哀音悠悠響起。
上官韜終於明白當時劉之毓聽聞前段後會是疑問的口吻了,這後段旋律雖粗聞之下似與前段並無太大差別,但細細傾聽下,後段那哀婉中蘊涵的堅強與曠達確實是前段難以媲美的優美。
一小段與前段的銜接結束後,羽調漸起,商音漸濃,曲調中的淒涼之意幾有催斷人腸之感。只是自悲音起後,劉之毓便覺這把古琴內藏玄機,似有什麼東西經由琴絃和手指進入了自己的腦中。漸漸的,異感愈強,一股難言的感情湧上心頭,一段哀婉卻又不失堅強的佳樂隨著琴音從劉之毓唇齒間緩緩飄出:“
逍遙曲,歌逍遙,逍遙生,逍遙活。身無束,體無錮,萬般逍遙心不縛。願君忘,相思苦,萬般哀緒隨風故。
奈何橋上妾將去,影無蹤,形無跡。自古多情傷別離,霜落地,悲漸起。唯今君身空悲憶,亦難覓,舊時期。
君影醉臥殘淚逃,鵲橋遙,花期早。望君夢醒見今朝,星依舊,月相照。形滅魂散情未銷,妾已去,君須曉。
悲哀憂愁隨漣漪,情相記,悲漸息。昔日共引逍遙曲,哀愁遠,悲苦離。今朝不悔情絲系,念逍遙,伴君憶。“
琴聲漸息,劉之毓恍然從失神中驚醒,卻發現上官博及上官韜亦是一臉震驚的神色,不同於他們的茫然,心思細膩的劉之毓卻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始末。那湧入心頭的,令人心疼卻又無比開朗的感情,還有那首哀婉卻又處處透露著真情的歌曲,怕會是……
“毓兒姑娘,這首曲子是……”上官博鎖眉問道。雖未曾聽過此曲,但曲詞中的詞意卻是讓人難以不介懷。
“孃親!孃親!”未待劉之毓回答,一道稚嫩的呼喚便傳入廳中。
只見舒彩音身著睡袍,一頭青絲未及梳理披散於肩,光著兩隻小腳丫向前廳趕來。時值寒冬,劉之毓看她赤腳踏地,忙急步上前將她抱入懷中,心疼地說道:“小公主怎麼今天起得這麼早啊?這麼光著腳丫在地上走會受寒的。”
舒彩音親暱地摟著劉之毓,奶聲奶氣地回答道:“毓兒姐姐的懷抱好溫暖啊。毓兒姐姐你知道嗎?剛才彩音聽到孃親的聲音了!”
“真的嗎?彩音!你在哪裡聽到的?”舒彩音的話不由讓上官博大為激動。
“就是剛才啊!彩音聽到孃親唱的曲子了。”
“剛才?”剛才唱曲的不就是……
“小公主,你聽聽看是不是這首曲子?”劉之毓將舒彩音輕輕置於腿上,重彈逍遙行,按照剛才腦中的印象又將曲子唱了一遍。
“嗯,就是這首曲子,彩音以前聽孃親唱過前兩段。那時候她臉色好白好白的,一邊彈還一邊流著淚,還讓彩音先不要告訴爹爹。”舒彩音聽完劉之毓的曲子重重點了點頭,一雙水靈靈的明眸直直地望著劉之毓,“毓兒姐姐,你唱這首曲子的時候聲音和孃親好像啊!”
劉之毓自動忽略掉舒彩音的後半句話,抬首對上官博說道:“王爺,看來我所料不差,這首曲子,應該是已逝的王妃為你所寫。”
“輕弦寫的?”上官博有些難以置信。
“對,王妃自知時日無多,便寫下這首曲子,希望王爺在沒有她相伴的人生中能忘卻苦痛,讓心得以逍遙無憂。雖然她還未來得及將此曲唱與王爺聽聞便已香消玉殞,但是她的思念卻寄託在這把她所鍾愛的古琴之上。”
雖然人的思念寄託在琴上聽著很邪乎,只是彩音的佐證,詞意清晰的曲詞,卻又讓他不得不信。只是如若此曲是輕弦遺作,那麼這三年來的沉淪與墮落,對彩音的疏於照顧,這一切讓自己如何去面對九泉之下的她?
“毓兒姑娘,你不覺得人的思念附於琴上有些荒謬嗎?這根本不可能吧。”對於此種說法上官韜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誰說的!”伴隨一道輕叱,身著一襲藍袍的許清懿從牆外翻身入院,大步走入廳內,“誰說人的思念不可能寄託在琴上的?”
“真的可能嗎?顧宮主?”
“當然,只要有這把迷思琴就有可能。”
“迷思琴?”
“沒錯。這把古琴亦是數千年前遺留下來的靈器之一,雖不似虛魂引有強大的靈力,卻有另一種奇異的效果。它能將人彈奏時的思緒,情感,曲子的旋律保留下來,然後……”許清懿神情複雜地看了劉之毓一眼,繼續說道,“待到遇到與留情之人能產生共鳴的人,它便會將琴中的思念傳遞與她。”
形滅魂散情未銷,妾已去,君須曉……今朝不悔情絲系,念逍遙,伴君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