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凜寒風,冰雪林中,一片霜魂不染芳塵,其色妍而不妖,其香幽而淡雅,其姿蒼而清秀,傲霜鬥雪,在貌似枯敗的死褐上綻放一樹絢爛的白淨。高俊孤芳自憐賞,無須俗姿嘆拂雲,雖風吹葉落,驚梅吹散,遑論風刀霜劍,即使片影分飛亦無懼,自在隨風秀翩然,只待春來歸故壤,植樹之人,亦盼如此。
寒梅餘香幽,兩道倩影前後相隨,如夢翩然,卻恍然憶起昨日泛黃的一片愁。冬風透骨寒,梅影自窈窕,菊魂卻已碎,若輕弦在世,想必也是眼前這片景吧?思緒回溯千般愁,上官博孤影立於林梢,任晚風吹散一腔如夢幽思,隨零落的積雪灑落一地。
一片玉白的梅樹下,一個小小的身影脫歡地在雪地上肆意奔跑,任小小的腳丫踏碎一地靜謐,沙沙作響中留下一串小巧的腳印。
“大姐姐,大姐姐,如何?此處很美吧?”舒彩音在雪地上開心地轉著圈,一陣銀鈴朗朗。
“嗯。”劉之毓點點頭,臉上盡是化不開的溫柔。
舒彩音蹦蹦跳跳地跑到劉之毓身邊,兩隻小手拉著她的衣袖,卷睫顧盼地問道:“大姐姐,你會編花戒嗎?”
“花戒?”
“嗯嗯,就是用花編成的戒指。”舒彩音清音嫋嫋,言語悅然,“以前孃親給彩音做過呢。”
“這個……”劉之毓見舒彩音一臉期待不忍拂去她的喜悅,只是花戒此等小巧之物需待三月春來群芳復甦,取其中的嬌嫩之蕊才可編成,而今卻是臘月寒冬,她何能徒手製得此物。
舒彩音雖年歲尚幼,但自小在深宮長大的她卻已熟知如何察言觀色,劉之毓此時的為難已清楚地映入她的眼簾。縱使心中失落不已,她卻強作歡笑,努力擠出笑顏對劉之毓說道:“大姐姐,彩音只是隨口說說,你看,前面的梅花開得更盛哦。”
掩飾得再好,舒彩音終歸只是個髫年小兒,她的失落怎能瞞過劉之毓的眼睛?只是觸及此景劉之毓不由想起了幼年的許清懿,那時她多希望她能多依賴自己一點,只是那孩子堅強得令人心疼,縱使受盡千般折磨,她也絕不會在自己面前落下任何一滴眼淚,流露出絲毫的軟弱。就算到了最後自己這個姐姐依舊無法給她任何幫助,反倒因自己的拖累讓她為了救自己脫離那地獄般的地方而犧牲掉自己的另一半。思及此處,發酸的鼻息讓她不敢繼續深想,她們那不可觸及的過往不該影響另一個純潔無瑕的靈魂。
劉之毓縱身飛上枝頭,折下一枝白梅,回身落地,似燕翩然。她將靈力注入梅枝,使原本脆硬的折枝竟似柳般輕柔,纖手翻飛,不多會,一頂梅花雅綴的花冠便現於眼前。劉之毓屈膝蹲下,小心細緻地為舒彩音撥正被風吹亂的髮絲,將散發著淡淡芬芳的花冠為其戴上,口氣輕柔地說道:“小公主,現在大姐姐只能給你做花冠,花戒的話待明年開春大姐姐再為你做如何?”
“嗯!”舒彩音開心地上前抱住劉之毓,依舊是毫無惡意地提起了令她耳赤不已的話題:“大姐姐,你做我的孃親好嗎?你就像孃親一樣溫柔,彩音覺得在你身邊好開心呢!”
劉之毓赧然難言,但又不忍傷及舒彩音的笑顏,只得含糊笑笑並不回答,卻在猛然一抬頭間發現上官博正在不遠處含笑看著她們,一時臉上紅暈更盛。
上官博款款向其走來,微微向劉之毓一揖,略帶歉然道:“毓兒姑娘,彩音頑劣,著實麻煩姑娘了。現天色將晚,府中已備下酒宴,母后命我邀姑娘前往赴宴,不知姑娘可否賞光?”
劉之毓本欲拒絕,此時葉雨他們必已備好晚膳等她回去,誰知舒彩音卻興奮地抓著她的衣襬,開心道:“大姐姐,大姐姐,陪彩音一起去吧?輕羽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胡鬧!”上官博低聲喝道,“你豈可直呼你皇祖母的名諱!”
見上官博動怒舒彩音忙躲到劉之毓身後,怯生生地探出頭囁嚅道:“明明是輕羽說叫皇祖母太顯老,讓彩音直接叫她的名字的。”
舒彩音一臉可憐樣讓劉之毓心絃盪漾,她俯身將她抱在懷中,婉言替其開脫道:“王爺,小公主年幼,更兼皇后玉言,言辭不合禮節尚可原諒,如此動怒只怕會驚嚇到小公主。”
看到舒彩音在劉之毓懷中衝自己偷偷做著鬼臉上官博不禁唏噓,比起自己女兒竟更親近一個外人,這讓他一時心裡有點難以接受。掩去心裡的遐思,上官博笑笑道:“姑娘所言極是,本王失當了。只是佳餚長置易無味,不知姑娘是否願意隨本王同往?”
對上舒彩音期待的眼神劉之毓宛然一笑,應允道:“好。”
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