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時，他還不知道這一位是長老峰上的眾長老共同教授的核心小弟子，也不知道是拿著門內千年噬魂花祖宗當頭花戴的小祖宗。但看到那些上屆入門的弟子已經快速退出戰場，一副遠離是非的模樣，他隱約覺得自己可能惹到了什麼大麻煩。

但很快，他又不甘示弱，為自己剛才的懼怕感到惱羞成怒。

他梗著脖子，尖聲叫嚷道：“你們想幹什麼？想打架嗎？這裡可是學閣，月影門有規定，弟子之間不許內鬥！你們是想觸犯門規嗎？！”

阿六聽了聞瑗和蕭窣的勸解，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壓制住了內心翻騰的情緒。

她重新睜開眼，目光仍然沉沉如墨，蝕骨刮魂般上下掃過林陽全身，盯了他許久，那種如墜冰窟的感覺，讓林陽快要堅持不住軟倒在地時，阿六突然開口，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或許，我真的不適合繼續留在學閣。”

說完，阿六輕輕掙脫了聞瑗和蕭窣的手，轉身走向門口。小奔雷也學著阿六的樣子，頭一甩也掙脫了蕭窣的手，瞪了眼林陽，趕緊竄出去貼著阿六而去。

小青用鼻子衝林陽重重地噴了一下，高昂著頭跟在阿六身後。小哇已經翻身坐在小青還未縮回原狀的寬闊背脊上，小小的身子在閃著令人膽戰的寒光的鋼毛中，衝林陽呲了呲牙，滿臉的不屑。

一人三獸，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學閣。

門外，陽光燦爛，卻擋不熾陽靈葵在空中盤旋發出的耀眼光芒。

弟子們一陣羨慕的嘆息，飛行靈器啊！學閣弟子有幾人能有的，關鍵是還可以自己馭使的，掌教不同意，口袋裡的靈石也不同意的好伐！

阿六帶著小青、小哇和小奔雷，縱身躍上靈葵，沒有一絲留戀停頓，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際。

林陽囁喏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嘀咕了些啥，他是真不知道那個一看就是整個學閣最小年齡的小不點這麼硬的啊！他只不過就是口氣不太好地開了個玩笑而已。

翼龍小隊的眾人看著阿六離去的方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聞瑗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化為一聲嘆息，她其實也很想打人來著。

柳逸和寧緋焦急地對視了一眼，柳逸向寧緋搖搖頭，又聳聳肩，他也沒辦法，不過反正阿六沒吃虧，先等等看掌教們什麼態度再說了。

趙晨撓了撓頭，憨厚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蕭窣則默默地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快速地記錄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她得整理好情況，跟小隊的人對好口供，免得掌教問時說錯話。

“也許……”寧緋的話音未落，便被柳逸打斷：“先回去再說吧。”

倚天峰頂，寒風獵獵，順著山峰一路輾轉而下，捲起湖面細碎的波光，像無數閃爍的銀鱗。

阿六獨自一人坐在湖邊，雙腿踩進水中，任由冰冷的湖水拍打著腳踝，她沒有運起靈力抵擋寒氣。想象著娘發現自己腳泡在冷水中氣急教訓自己，無論多急，孃的聲音永遠都溫柔得讓人無法忍心拒絕她。

是誰，那麼狠心讓娘懷著她一個人流落人界，娘究竟遭遇了什麼？

隨著年歲漸長，在書簡中，在與翼龍小隊成員的閒聊中，阿六已經不再是當年什麼都不明白的三歲稚兒。

她重新回憶起當初讓她如同整個人被壓碎般的劇痛已經淡化，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濃重的心痛，她自虐一般在無人時回想娘眼睛掃過窗紙外的她，口形做出的那個“走！”，娘焦急地否認她的存在，匆忙與那些人一起離開，沒有人知道那種反覆回想反覆經歷的痛苦，這種痛苦如同一柄銳利寒光閃閃的刀，插在心臟深處，幼小時只知道身上痛，年紀漸增，才知道隨著年歲漸增的還有心痛，因為懂得什麼才是真正的痛。

“娘！”阿六抱著膝蓋，低低呼喚。

遠處，巨壑深處傳來陣陣低沉的呼嘯，那是罡風的怒吼，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威壓。阿六低低的呼喚在罡風的嘶吼聲中幾不可聞。讓她以為自己並沒有呼喚出聲，就像往常一樣，只能在想象中，彷彿聽到自己一聲高過一聲喚著娘。

她抬起頭，望向無垠的天空，眼中只有茫然，天空廣闊得像一塊巨大的藍色幕布，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自從來到修真界，每一天都過得很熱鬧，雞飛狗跳，但都是在別人的地方熱鬧。在這個屬於自己的地方，也只有自己，沒有孃的地方，彷彿都不能成為家，可是娘，你到底在哪裡？！

她無時無刻不想要變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