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夜空有星星點綴,似乎也沒多昏暗。
柔安殿
月光透過窗欞,星星點點,撒在睡臥不寧的木酒身上,溫柔繾綣。
可惜她並不知曉,或許也不在意。
木酒又再次回到了那天。
那個讓她絕望又痛徹心扉的日子。
黑夜無邊,雷雨交加,烏雲密佈,空氣陰沉沉,壓得她喘不過氣。
雨水滴答滴答地落下。
下雨了。
雨下得那麼猝不及防,時不時就把她淋了個透心涼。
剛剛滿室的燈火通明,被大雨澆滅,只徒留她一人不知所措。
木酒任由淚水模糊了雙眼,雨水打溼了衣衫,臉上的淚雨交加,不知所措。
她掙扎著起身,試圖扶起白衣,可此時的她還身中軟筋散,藥效未過,四肢乏力,根本沒法行動。
甚至,等到她好不容易可以扶著白衣,顫著腿,站起身,結果剛走一步,就再次跌倒。
一起一落,滿身泥濘不堪。跌坐在地的她,雙手緊緊地環抱住自己那最後一根稻草,生怕自己一眨眼,他就不見了,那比殺了她還要痛苦。
“溫澤…醒醒…你醒醒,好不好?”
女子淚如雨下,用那雙早已沾滿泥濘的手,輕輕將他凌亂的髮絲捋順,萬分小心,卻還是沾上了汙濘,望那張染了點泥濘卻依然清冷絕美的臉龐,木酒滿腔悲痛再也忍不住,哽咽道。
“阿澤,醒醒…好不好?”
“醒醒…阿澤你再看一眼我好不好?”
“阿澤,我不躲了…不躲了,好不好…好不好,夫君”
那聲“夫君”在過去的七年裡,溫澤無比希望她能喚他一聲,哪怕一聲啊!
一聲就足夠他歡喜,足夠他捧著那顆傷痕累累的真心繼續她霍霍。
可她在過去的七年裡從未喊過,從未喊過。
等到她能喊出口的時候,這聲“夫君”終是未入白衣耳。
如今她只剩悔恨、心疼。
而他卻再也給不了她回應。
過去的她,每一聲呼喚,他都有回應,哪怕她甚少喚他。
現在,沒有…沒有回應…一點回應也沒有。
她撕心裂肺地喊道:“來人啊!來人…快來人,來個人救救他…救救他。”
她無比希望有人來,哪怕是隻有一人,她也希望人來。
可是沒有…沒有人來,望著那層層昏暗的天,她內心無比絕望,她沒辦法帶著他離開,沒辦法繼續和他好好地生活了。
“為什麼?為什麼好不容易想要好好活著,想要好好對他,為什麼現在就要被奪走?”
“為什麼啊!我不躲了…不躲了,行嗎?”
此刻的悔恨、懊惱,都無法喚醒昏厥不醒的他。
她牢牢抱緊白衣,他從前那雙盈滿柔情的桃花眸,早已緊閉,清秀雋麗的臉容,蒼白無力,沒了血色,額角還血跡斑斑,猩紅的鮮血無知無覺地滴落,落入地底,滴在木酒心間。
從前,白衣清冷矜貴,不可沾染,可如今,他為了她,滿身傷痕,令人憐惜,卻沒了機會。
如今,她不願去想每夜是否還會有人,只為她一人留盞燈等她回家,為她留燈的那人已經奄奄一息。
而她,只想好好在乎一回懷中那個奄奄一息的白衣,只想在乎他、愛他。
哪怕只有一回?
都足夠讓她彌足珍貴。
她沒法再繼續欺騙自己,她那顆冷掉的心早就被他溫暖佔據。
她那顆冷了的心,其實早已重新為他融化,重新跳動著。
她只是不願承認,不願承認自己愛上了他,愛上了一個身有殘缺的人。
因為她骨子裡的高傲不允許她愛上一個身有殘缺的人。
家國破碎,親人殘死的仇恨,更讓她無暇顧及。
可現在的她,已經無法再去顧忌那些有的沒的。
人都沒了,她還要高傲幹嘛?
還要仇恨幹嘛?
她都早已跌入泥濘,還要高傲又有什麼用呢?
高傲、仇恨能救他嗎?
不能,那她還要幹嘛?
她只想好好在乎他。
一息一頓,她那放至他鼻間的手指,微微顫抖著,生怕他下一刻就沒了聲息。
她不能沒有他,不能沒有。
沒有他,她真的不知道她該怎麼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