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兩人又自一前一後,向前走去。
這兩人一個已醉得神智無知,一個又是年輕識淺自說自話,竟都未嘗想到熊貓兒方才那樣大吵大鬧,就算是個死人,也該被他驚醒了。
何況,這園中又怎會都是死人?!
此刻園中仍然一無動靜,這其中必定有些奇特的緣故,但朱七七非但未曾想到這點,反倒在暗中自鳴得意,說自己運氣不錯。
這豈非也是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朱七七猜得不錯,這“妓院”果然就是那日她身遭無數險難的“魔窟”,再走幾步,她便可瞧見那座小樓。
此刻雖是一片黑暗,但她眼前卻似乎猶可望見那豔如桃李,毒如蛇蠍的中年美婦,正憑欄倚樓,在向她招手微笑。
剎那間,她心頭不由自主,泛起一股寒意,不由自主拉起熊貓兒,向一株大樹後躲了過去。
熊貓兒道:“什麼……”
兩個字說出,嘴已被朱七七掩住。
她以另一隻手指著那小樓,道:“就……就是那裡。”
熊貓兒口中唔唔作聲,連連點頭。
朱七七耳語道:“到了這裡,你可千萬不能再發一點聲……半點都不能,那小樓裡住著的女人,簡直比惡魔還要可怕,你只要發出半點聲音,她立刻就可聽到,那時……那時你我可就都別想活著回去了,知道麼?”
熊貓兒又點了點頭,果然連呼吸都已閉住。
朱七七這才放開手掌,輕嘆道:“咱們雖已找著了這地方,但我還是不知該如何是好?是先去探看呢?還是先回去找沈浪?”
熊貓兒亦自耳語道:“咱們先去瞧瞧。”
朱七七嘆道:“先瞧瞧固然不錯,但你卻永遠也猜不到小樓中那婦人有多可怕,何況,你又如此醉了……”
熊貓兒道:“無妨。”
話未說完,人已有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
朱七七一把未拉著,又想叫不敢叫,駭得面色都已變了,她本想跟著過去,怎奈兩條腿卻直是發軟。
只見熊貓兒筆直竄向小樓,竟飛起一腳,“砰”的踢開了樓下的門戶,冠冕堂皇地闖了進去。
他這一腳當真有如踢在朱七七心上一般,朱七七隻覺耳旁“嗡”的一響,頭腦一陣暈眩,心房也停止了跳動!
她竟不由自主地,軟軟的跌倒在地上,指尖早已冰冰冷冷,目中也駭得急出了淚珠,顫聲道:“完了……完了……”
她算準熊貓兒此番衝入小樓,是萬萬不會再活著出來的了,她既想衝進去與熊貓兒同生同死,怎奈卻再也站不起身子。
她跌坐在地下,咬牙暗道:“誰叫你酒醉誤事,誰叫你逞能灌酒,你……你……你死了也是活該,我半點也不會可憐你……”
她口中雖然如此說話,但不知怎地,說著說著,她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裡,竟已湧出了淚珠。
只聽熊貓兒在小樓中大叫大嚷,道:“鬼婆娘,女魔頭,你出來,你……你有本事與本大俠拼個你死我活,看我熊貓兒可害怕。”
他話聲含糊,委實連舌頭都大了,連話都說不清。
接著,又是一陣“砰砰,咚咚”的聲響,熊貓兒含糊叱吒,顯見小樓中已發生了生死相擠的劇戰。
那麼,熊貓兒武功縱高明,身手縱靈巧,可也萬萬不會是小樓中絕色美婦的對手,何況他此刻根本已酩酊大醉。
朱七七早已哭得跟淚人兒似的。
她一面流淚,一面低語,道:“不管你是不是喝醉了,若不是我,你……你……你又怎會喝醉,又怎會來到這裡……都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但我卻坐在這裡,不能和你一齊去拼命……我真該死,真是該死……該死……該死。”
舉起手,一口往她自己那嫩藕般的手臂咬了下去,競真的咬得鮮血淋漓。
這時,小樓中竟突然變得寂無聲響。
這無聲的寂靜,奇怪的寂靜,實在比任何響動都要可怕,朱七七吃驚地抬起頭,淚眼模糊,愕然而視。
只見那寂靜,黝黯的小樓,孤伶伶的矗立在黑暗中,沒有聲音,沒有燈火,也沒有人影……
她又驚又奇,暗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他已死了?但他縱然已死,也該有些動靜才是呀。”
沒有生命的小樓,此刻在她眼中看來,卻彷彿是個奸猾詭秘的幽靈一般,那精靈的屋簷,彷彿是這老好巨猾的幽靈的蒼蒼白髮,那緊閉著的窗戶,便像是這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