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賭徒,有輸得急的膽兒大地起聲附和,對股盅骰子是否藏有玄機,深感懷疑。
“就是!拆來看看!”
“老子也是覺得邪乎,聽這位爺這麼一說,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媽的,老子一早就覺得不地道,敢情兒這小子使壞!砸了他直娘賊的!”
這般市井賭坊,來往的賭徒多是引車賣漿者流,一文錢看得比天大,為一兩銀子就敢抄刀子殺人,此刻既有人煽風點火,人群便有如積薪,大有一點即著的態勢。
其實天底下的賭場既然敢開啟門做生意,來的人自然是輸的多,贏得少,不然賭場靠什麼營生?使黑耍壞,活局子訛人,在臺子上,骰子裡,手法中做手腳,派老千細作那是常有的事,滿世界的賭檔都這麼幹,只不過有的做的巧妙,不容易看出來,有的見好就收,圖的是長遠,也不會一下讓人輸的精光,回頭再來找賭場的麻煩,誰都怕不要命的人。
關海山把一切看在眼裡,嘆了口氣,暗自搖了搖頭,回過身,對著身邊一個看場的耳語幾句,隨即閃到一旁陰暗角落處,看場的聽完話語,忙不迭地點頭,跑出門去。
眼見人群開始騷動,局勢就要失控,此時,一個身著黑衣短打扮,腰間繫紅腰帶的高個子打手,伸出右手前探,攀住隆泰的左肩,用力向後扳,想將他一把扯下。
隆泰嘿嘿一笑,頭也沒回,右手斜上抓住對方大拇指,四指掐住虎口,使勁向外一翻,把來人的整條胳膊像麻花一樣擰起來,高個子痛得似殺豬般嚎叫,身子一節節矮下去,緩緩倒向一旁。
“滾吧!”,隆泰輕蔑地笑了笑,揚手一鬆,高個子像個斷線的風箏被甩開了去。
“上!”,眾打手一看來人手段,知道是個練家子,齊聲發喊。
隆泰不敢怠慢,鬆開荷官,起身勾起條凳,抄在手中,橫掃千軍,護住門戶。
“誰敢上來,老子我砸爛他的狗頭!”
眾打手摸出棍棒兵刃,圍著鐵塔一般的隆泰,卻也不敢貿然出擊,一時間竟僵持不下。
調停
“都且住手!!”,人群中有人舉手發喊,尋音望去,只見門口進來一人,身高五尺許,約莫花甲年紀,外穿紅綢夾袍,對襟短褂,皂白長褲,沖天黑呢底鞋,頭戴六合一統帽,八字鬍鬚,古銅麵皮兒,一雙鼠眸在水晶玻璃片兒下,顯得炯炯有神,看派頭便知是賭場管事兒的。
來人信步踱出人群,說道:“都且住手,萬事好商量。”。
“錢爺!這小子忒不地道,輸不起,尿包發脹,沒地兒撒潑,居然敢找萬和賭檔的碴兒!差點兒沒把我胳膊卸了!”,高個子打手起身,揉著胳膊,望著隆泰齜牙咧嘴,憤恨地說道。
“胡說!咱們開啟門做生意,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想是你自己不檢點,衝撞了這位爺臺。”
“錢爺!”,高個子繼續爭辯,卻被老者威嚴的目光打斷。
隆泰在賭場廝混日久,認出來人是萬和錢莊的掌櫃,綽號“錢三爺”,這間賭坊也是萬和名下的產業。
錢三沒繼續搭理手下人,換出一副笑臉,徑直走到隆泰跟前,拱手作揖,笑道:“剛才的事兒,小老兒都眼瞧了,恕在下家教不嚴,丟醜啦,多有得罪處,還請隆大人賞個薄面,莫跟這等狗才一般見識,改日自當和興樓擺酒賠罪。”。
“唔?!你認識我?”,隆泰有些驚訝。
“呵呵,這健銳營,小老兒還是熟的,早聽聞隆大人文武雙全,好幾次遙遙見過,只可惜緣慳一面,未能登門造訪,聽說大人現下在宗人府高就,咳,沒成想在這兒遇見您,底下人不懂事,冒犯之處,在下自當嚴懲,還您一個公道。”,說完,回身吩咐隨從:“來呀,取二百兩銀子給隆大人壓驚!”。
“這……這如何是好?”,隆泰有些驚慌失措,受寵若驚,紫脹了麵皮,腦袋裡一片稀裡糊塗的,不知說什麼好。
按理說自己賭輸了錢,願賭服輸,公然挑釁已是不對,打傷了人家看場的更是過上加過,現在冷靜下來想想,不禁冒出一身冷汗,若事情真個鬧大發了,被人扭送順天府衙門,雖說出不了什麼事兒,但臉面卻沒了:聚眾賭博,輸的只剩褲衩,還輸不起,與人毆鬥,傳出去人可就丟得大了,再者北京城裡像他這般的四品官雖不見得比永定河裡的王八多多少,好歹是個官,天子腳下,官緘體面還是要顧的,指不定都察院的御史候著交功課,拿他做樣板,明正典刑,也不是沒有可能。
既然錢三肯低聲下氣,他也樂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