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德張知道見風使舵,委曲求全,時常孝敬錢物,人前人後也是大拍李公公的馬屁,剖心明腹,斷不敢跟他老人家爭寵。可惜李蓮英生就是曹操相,套句話說,“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越是如此,李蓮英越是起疑,欲除之而後快,有那麼一次嫁禍栽贓,害的小德張捱了一百大板,打得屁股開花,血肉模糊,只剩一口氣吊命,幸而及時使錢通神,保住一條小命兒,重獲新生之後指天誓日,他朝得勢,必教李蓮英死無葬僧地!有了這筆血海深仇,小德張對李蓮英是積怨深厚,巴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只是囿於對手老謀深算,位高權重,無法下手,當著面還不敢半分得罪,存有絲毫不渝之色。
天可憐見,小德張步步經營,處心積慮終於成為第二代葉赫那拉氏隆裕的貼身太監,然而他並沒有著急動手報復,為什麼?自是因為李蓮英在大內盤踞多年,不但錢財無數,更有複雜的關係網,盤根錯節,若是貿然進攻,只怕稍有不慎,就入萬劫不復之境,所以他在慢慢等,逐漸瓦解對手勢力,盼著時機成熟,一擊即中,兼而斬草除根,教那李蓮英絕無還手之處,徹底搞垮,永無翻僧日!
雖時刻提醒自己不忘報仇,但在宮裡磨練多年,小德張已非吳下阿蒙,深諳錢和權的關係,沒有什麼關係人情是銀子打不通的,要想打倒李蓮英就得手裡有錢,是以得勢之後貪汙受賄更勝小李子百倍,不但慫恿隆裕花錢,請懿旨修理宮中佛殿,一次報銷白銀二百多萬兩,還攛掇隆裕效法慈禧遊頤和園,趁機貪汙崇文門稅務白銀十八萬兩,除此之外,仍不滿足,另闢蹊徑,要各省籌集“特別款項”六百萬兩,為宮中工程歲修之用,未及一個月,解銀進京,全數進了他的荷包。惜乎!三年之內,宮中卻並無任何修葺新建。如此斂財,幾年時光,小德張算得上富可敵國。
小德張一方面對錢財的貪婪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另一方面暗中窺視朝廷動向,著手謀劃。慈禧死後,他便瞅準機會,認為報仇的時機已到,立馬攛掇隆裕下旨抄查前任太后的寵監李蓮英的家。
話說到這兒,曾德鴻心裡有些明白了,要劫的財肯定是李蓮英的,只是關海山提到這小德張,莫非是想借他的勢,行個方便?這樣也好,李蓮英儘管沒了勢力,但怎麼說也是北京城裡的一號兒人物,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者說,這人雖不在位置上了,人情還在,就算打個對摺,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牽連瓜葛,真要動起手來,萬一不濟,落了把柄,還有小德張來頂缸,憑他現在的身價兒地位,這種事情多半是沒聲息地摸開了去,對我們暗地裡行事也是大大的方便,他報仇,我們求財,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
不過仔細琢磨,這裡邊又有些不對勁,北京城咱們有的是人馬,完全可以自己單幹,那邊還有黃克坐鎮,何必大老遠跑到江夏來找他?
曾德鴻把心中所想與關海山一一驗證,卻是全盤錯了,“琪麟兄,你有所不知啊,小德張和李蓮英,兩個人的恩恩怨怨,全北京城都知道,與我們卻並無半點糾葛,只是這偶然的機遇,打聽得一樁天大的秘事!”
“何事?!”
“大清龍脈!”
曾琪麟吃了一驚,霍地站起來,說道:“你快說說怎麼一回事?”
關海山壓低嗓門,悄聲言道:“當年我在宮內當差,有個拜把子兄弟叫隆泰,本是內務府的戈什哈。”
“前些年攀上正白旗的都統,混了個西山健銳營的防守尉,後來跟宗人府的左宗丞剛靖結了兒女親家,調到宗人府玉牒館做提調官,其實也是閒職,圖個清閒自在,沒日頭就遛狗養鳥兒泡茶館聽書,八大胡同裡邊兒尋小意兒,人倒是仗義耿直,手面兒大,人緣也廣,可這兩年染上一宗毛病:賭錢,偏是手氣不好,越賭越輸,越輸越賭,時不時找人打秋風,日子一長,人憎狗嫌,連門子都看見他就躲。”
“半年前,我在京城找他打探訊息,靠他幫忙,拿了京畿城防圖,嘿,你猜接下來怎麼著?天上掉餡兒餅,合著該我們富貴!”。關海山故作神秘地笑起來,不顧曾德鴻滿臉的熱切,翹起二郎腿,悠然地點起了煙。
“你倒是接著說啊!”,曾德鴻催促道。
關海山擺起架子,就跟茶館兒裡的鼓詞兒評書一樣,每到緊要關頭,說書人說話只露半截兒,然後來一句,‘各位看官,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啪’,驚堂木一拍,就此散場,弄得人人心癢難搔,卻又莫奈何,倒是茶博士樂得如此,滿場轉悠:“明兒請早您吶!”,多賺一場茶錢。
一連串的菸圈飄過,關海山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