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德鴻嘆口氣道:“所言不差啊,這麼著,霖霜即刻啟程,匯合堂口的弟兄將錢財押解至各分舵,就地購置軍餉西藥,不可再拖延,遲則生變。珠寶器件尋地方變賣,淘換成現錢。”
“那捉住的這幾個人怎麼辦?”
曾德鴻略微沉吟,吩咐道:“劉五放了吧,給些銀兩遣散回家,他現在是驚弓之鳥,比咱們還怕見人,田中義雄還是關起來,但不要餓著,也不要凍著,照料好。至於千惠子——”,他頓了頓,說道:“帶在身邊吧,總有用處。田中在我們手上,她不敢怎樣。”,忽然,曾德鴻覺得噁心,要挾一個小女孩並非仁者所為。
“至於咱們——隆泰,你領頭,咱們去關外,勾出皇帝老子的牛黃狗寶。”
“成!就這麼著!”,隆泰拍著大腿應道。
幾番措置吩咐下去,一群人頓作鳥獸散,片刻不見蹤影。關海山佈下眼線觀察,果然不出所料,第二日清早十三太保攜帶大隊人馬奔至,已是空蕩蕩,此處倒也不表。
照隆泰所說,四人計劃出走關外。千惠子畢竟是個孩子,幾天功夫下來,被大傢伙逗得開心,全然沒了戒備,剛開始她的中國話還不大利索,隆泰時常捉弄,小丫頭倒也伶俐,進步得快,沒多久,日常的對話竟也從容了。
孰料,這剛出天津,就起了矛盾衝突。根據圖楞格的遺言,龍脈須在關外尋,是以隆泰和錢三都認為理所當然應該出海北上去遼寧,以奉天為根據地踏遍東北,簡潔明瞭。
曾德鴻卻不這般看:坐船方便是方便,出了海——順風順水到營口,或者葫蘆島上岸,傻子都能想到,那小德張自然也能想到,別的不說,就在碼頭盯上,回頭整治隊伍在海面上攔路綁架,憑他們這幾號人,到時候只怕哭都來不及,既然好不容易擺脫眼線,自然也得防著對方下一手。
龜筮
按他的意思,還是得選陸路,繞道走,遠是遠了些,安全緊要,小德張未必能算得到他們竟然捨近求遠。
但這個話不大好說,隆泰和錢三執意走水路,按位份理論應是他說了算,但論年紀閱歷,跟二人相距甚遠,若爭得難堪,下不來臺,顏面不好看,以後日子還長,配合上難免出齟齬,再者他也不喜歡拉架子擺譜強壓將,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曾德鴻正自搜腸刮肚整理詞藻,卻聽千惠子說道:“要不,起一卦吧”,說罷,從懷兜裡掏出龜殼遞給曾德鴻。
曾德鴻心裡頓時感激涕零,暗道真個肚子裡的蛔蟲,趕緊接過,這玩意兒還是他教了千惠子兩日佔卜算卦,送給她的。
“對對,看天意如何!”,曾德鴻念道。
其實話說開,占卜,算卦,扶乩,測字一類雖確有其事,但真假難辨,沒幾人是真會的,淪到江湖騙子手上,多又成了遊戲之術,混碗飯吃——全憑耍嘴皮子,若是腦筋靈光,一張嘴順溜,死的也能說活,活的也能讓你閉嘴。
比如說說測字,拿“立”字來講,問前程。一者可以解釋為:橫上一個大,大者,一人也,橫者,地也,意即一人挺立,頭頂蒼天,腳踏大地,此乃格局遠大,浩然之象,意味求字之人必是光明磊落,棟樑之才,可喜可賀。但也可以這樣一說:橫上一個大,大者一人也,然此“人”,頭肩分離,必有血光之災,再看兩條腿,那是兩股戰戰,幾欲先走之像,大凶也,此字寓意前途一片黯淡不說,還潛藏殺僧禍。
所以,吉凶悔吝不過是看拆字之人的嘴巴怎麼扯淡了。
曾德鴻假模假樣地投入三枚銅錢,口中喃喃,至誠禱告,佔起龜筮——反覆搖晃三次投出。
兩人趕緊靠攏,隆泰緊張道:“卦象上怎麼說?”
曾德鴻虛情假意觀看半晌,心裡捏造,沉穩道:“不妙!”
須知那時的人極其封建迷信,何況曾德鴻之前露過兩手,二人更是刮目相看,奉若神明。
“究竟何意?”,錢三一陣哆嗦。
曾德鴻咳嗽一聲,清清嗓門,神態凝重,緩言道:“從卦象上看,一卦節,一卦渙,所謂水澤節,風水渙,意預河澤水滿,木漂於水,水面波濤洶湧,船行水上,大風大浪,必遭離渙,不宜水行啊。”
“可有法破解?”
曾德鴻搖搖頭,“卦意濟險無具,不得安定,風雨交作,動兔險難,實有顛覆。”
二人對望,神色無比緊張,曾德鴻吊起眼角偷看,暗自得意,換言道:“還有轉機。”
“怎麼說!?”
曾德鴻慢條斯理道:“第三卦,乃是隨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