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成瀾帶著她的男友和未來的婆婆到重慶來把車開走後,趙路就一直等著她結婚的訊息。成瀾結婚的話肯定有彩禮吧,父親不在了,母親做不了家裡的主,彩禮肯定是交給他的,如果有了這筆彩禮收入,起碼可以緩解他的經濟壓力,他就可以脫離打工生活,去跑跑業務或者乾點別的有出頭之日的營生。但他又想到既然成瀾成家了,那她就有自己的家庭了,她自己的小家才是她以後真正的家,羊毛出在羊身上,彩禮來自於她的婆家,還是要還給她自己的小家。趙路就打定主意,彩禮最多也就是在他那裡過個手,他就轉給成瀾或者給成瀾同等價值的嫁妝。
他左等右等最後等來了訊息——成瀾告知他:婚禮定在十一期間,就在她婆婆家舉行,通知他參加。趙路原來想的是成瀾跟他商量結婚事宜的時候,他就協調整個家族的人參加,大姑、么姑、二叔、么爸都要邀請,孃家人還是很重要的,不能讓男方以為成瀾孃家沒人。但成瀾根本就沒同他商量,就自行決定了,彩禮的事情提都沒提,趙路估計彩禮肯定是有的,成瀾不是願意吃虧 的人,彩禮肯定是給她自己了。彩禮的事成瀾並不計較,反正就算是給他手上了,他還是要還給成瀾的,但這個安排完全忽視了孃家整個家族,連在孃家擺酒席的計劃都沒有,他就實在是接受不了。
後來他想明白了,自己混了四十來年,球錢沒得,還背一身的債,會有哪個看得起呢?哪怕是自己養大的親妹妹也不例外。他沒去參加成瀾的婚禮,自然他的車子也開不回來了,兄妹倆的聯絡也中斷了。
趙路已經過了40歲了,年少時他以為40歲很遙遠,沒想到一晃就到了。
回想起這40來年,前面20多年他在讀書,從大學出來做了幾年苦力,然後創業,當了幾年所謂的\"老闆”,後來破產了繼續做苦力,到現在又是十來年過去了。統計一下,他出社會後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做苦力,雖然最後這兩三年是送外賣,但送外賣的在人們心目中的社會地位還比不上做苦力的。未來的時間裡,他說不定還得繼續做苦力,還是一個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打工人。
趙路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人類社會是分階層的,人一出生就註定了你是在哪個階層,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沒有跳出他所在的階層。政治家的後代繼續從政,商人的後代可以繼承家族產業,星二代仍然是明星,社會底層人的後代仍然是底層人。雖然趙路有很多農民出身的同學透過讀書走上了社會,幹起來看起來還體面的工作,不用面朝黃土背朝天了,但他們成家後就背上了一輩子的車貸房貸,生了孩子還得養幾十年,大多數人一年忙到頭,去了家庭開銷也剩不了幾個錢了。
趙路很後悔當初膽子那麼大為了成功什麼都敢幹,結果捅下了天大的窟窿,連累了那麼多人,老錢、梅廠長、衛國軍、金波、陳雯,還有他的親妹妹成瀾等,都是他生命中遇到的貴人和恩人,這輩子只要還有口氣在,有機會都會去報答。
趙路又很慶幸自己沒有結婚沒有生孩子。如果他有了家庭,那他的精力就全部耗在養家餬口上了,辛辛苦苦幾十年把後代撫養成人了又怎麼樣呢?他雖然沒有自己的孩子,但他帶大了他的弟弟妹妹,結果現在他跟弟弟妹妹都變成了路人。沒有發財,他都不打算結婚生孩子,他不擔心死了沒人埋的問題,老家有句俗話:溝死溝埋,路死路埋。沒有家庭的羈絆,萬一以後有了好的機會,他還是可以放手一搏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