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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父親去世

親,都是父親以前打過交道的親戚或朋友,基本上都是老鄉。趙路心想老鄉之間傳播資訊還是蠻快的。這些人趙路有的認得,有的認不得。前幾天,父親頭腦清醒,還認得出每一個來訪的人。後來他就慢慢糊塗了,家裡來了人他跟沒看見一樣。自顧自的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裡。他有時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把腦袋和四肢全部裹在裡面,好像非常怕冷一樣。有時又把被子全部踢開,身上就只穿著秋衣秋褲。趙路怕父親凍著了,就給他把棉衣棉褲都穿在身上,睡覺也不脫下來。

好在大雪沒持續多久就停了。天氣轉好後趙路就被叫到工地幹活去了。這個時候已經放寒假了,弟弟妹妹在家可以照顧父親。但每天晚上趙路都是自己親自來照顧。

前段時間他還和父親睡在一張床上,後來父親糊塗了就滿床亂爬,有幾次把趙路直接擠下床去了。他就去弟弟那張床上睡了,父親夜裡一有動靜他就披著衣服起來檢視。因為需要經常起來,他睡覺時只是把外套脫了,羊毛衫都是一直穿在身上的。父親現在睡覺已經沒有規律了。他往往是把自己折騰得精疲力盡了才不由自主的睡著了。睡不了多長時間又醒了,醒了就開始自言自語。趙路聽到父親講的都是他自己這一輩子經歷過的人和事。這些人和事大多數都是趙路不認識或不知道的。這麼多年,他基本都是在上學,生活軌跡跟父親沒多少重合的。小時候在老家自己年齡還小,都記不住事。在父親的絮絮叨叨裡,趙路聽到大部分都是講的老家的人和事。他這才知道,老家在父親心中是有多麼重要的地位。從那年父親去老家把趙路接到湖北來後,一直到得了絕症,父親才再次回去。這中間的十多年裡,不是父親不想回去,而是他負擔太重,沒有錢回去!

想到這裡,趙路心裡百般不是滋味。老家也一直是他魂牽夢繞的一個掛念,他也很久沒見過奶奶了。

白天的時候父親往往很安靜,或許是晚上鬧騰得太厲害了的緣故。他經常是目光呆滯,沉默不語。來看望父親的人都唏噓感嘆,趙路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可惜呀,那麼能幹的人落到了這步田地!”

春節臨近,趙路給了母親一點錢去置辦年貨。雖然母親撿垃圾也能賣點錢,但他出去幹一天活要頂母親好多天的收入。他也從不指望靠母親那邊微薄之力來養家餬口。從父親查出肺癌到現在這一年多里,趙路成熟了不少。以前的書生意氣和多愁善感早被他從性格里面剝離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堅韌不拔。父親的病已經是事實,改變不了的。既然改變不了就得接受。

除夕夜,他給弟弟妹妹每人發了100塊錢的紅包。以前都是父親給他們三兄妹發紅包,現在父親都這個樣子了,他就代替父親延續了這個傳統。

跨年鞭炮放完,外面終於安靜下來了。他躺在床上,想著這很可能就是他們全家人在一起過的最後一個春節時,他還是被可怕的悲涼情緒籠罩了起來。

春節期間工地停工,趙路有十來天沒幹活了。身上的錢還不夠給弟弟妹妹交學費的。節後接到趙國州打來的電話,他就上工地去了。雖然他知道父親隨時可能會走掉,但不去幹活哪裡有收入呢?

這天他在工地上接到了家裡的電話,說父親斷氣了。他沒慌沒急,走過去找到趙國州說明了情況。趙國州就把他帶去找工地老闆預支了兩千塊錢,然後對他說:“你先回去,我們晚上過來。”

他騎著腳踏車回到家裡的時候,有好多村裡人已經過來幫忙了。幫忙的有老鄉,也有本地人。在大家的張羅下,父親被放進棺材,入了殮。但是父親的眼睛卻一直睜著。趙路用手把父親的眼皮往下抹了好幾次,但只要一放手,那雙眼睛又睜開了。趙路也就放棄了,他只在心裡默默的說:“爸爸,你就放心的走吧,有什麼不甘心的下輩子再來!”

第二天上午,在眾人的幫助下,趙路把父親安葬了。

他心裡充滿了感激,父親的喪事基本都是村民和老鄉給安排料理的,自己就是打打下手。如果不是這些人,自己是不知道怎麼辦理的。以前外公去世的時候是母親張羅了一大堆老鄉來幫忙安葬的,自己也沒參與多少。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就挨個的給每個客人都敬了酒。

敬完酒,他就感覺一陣強烈的酒意直往腦袋上湧。他覺得自己已經支撐不住了,便向眾人打了個招呼,就到屋內睡覺去了。

他一覺醒來,驚訝的發現自己頭頂的吊扇正在呼呼的轉動,一股股涼風吹得他直打冷顫!他往裝在牆上的開關看去,看到開關的箭頭赫然指在三檔的位置。

趙路心裡直犯嘀咕: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