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好來了。鎮表哥,甚至太守的大小郎君等人,更是滿面嚮往歆羨,至於蘇令嫻……
蘇令蠻轉頭要尋,卻被斜後方遞來的一柄長形物體阻了,她垂頭看去,沁涼的刀鞘透過厚厚的狐皮大麾以一股巨力企圖將她往旁撥去。
蘇令蠻豈是能隨便讓人就撥開的?她穩住下盤,轉頭回望,不意正對上一雙好奇的眼睛,眼前少年郎君一身鴉青色長袍,面板黝黑,與時下流行的文弱美少年不同,充滿了健碩的陽剛之氣。
刀鞘的另一頭直直握在他手中,蘇令蠻皺眉不悅道:“這位郎君何故如此無禮?”
林木看這胖婦人堵著樓梯口不動,眼睛不自覺往後一瞥。
蘇令蠻這才注意到他身後還安安靜靜站著一人,那人一身玄色緙絲長袍,渾身素裹,別無長物,可偏是這樣寡淡,一旦被人注意到了,卻也無法讓人將目光從他身上抽離——即便,他帶著幕籬。
這人可真冷淡。
蘇令蠻不自覺摩挲了下肩膀。
“這位小婦人何故擋道?”
林木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倨傲,對這胖婦人的眼神分外不愉,竟看他家郎君看呆了,真正不知所謂。
蘇令蠻這才發覺自己龐大的身軀竟將樓梯口給堵住了,連忙往旁讓開來,歉意地表示道歉,待林木抬腿上樓,腿快速地一伸,林木“哇哇哇”地單腳跳開:“小婦人好生無禮!”
蘇令蠻遺憾地拍拍手,竟然沒有絆倒他,一邊抬著下巴,與林木比傲:“黑麵郎君,你叫我小婦人,不也無禮?”她可梳著未嫁女的髮髻。
“阿木,道歉。”
如玉碎冰擊的聲音,即便是為蘇令蠻主持公道,亦透著股冷淡和倦意。
林木這才發覺,先入為主的印象讓他將一個未出嫁的小娘子誤作了婦人,撓撓腦袋彆彆扭扭道:“這位小娘子對不住了。”
“無妨。”
蘇令蠻不是什麼斤斤計較之人,見林木道歉真誠,便放過了他。
正當這時,酒樓小掌櫃劉軒竟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了上來,素來不苟言笑的面上帶著熱情洋溢的笑:“不知清微遠道而來,軒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這邊請,這邊請。”
小掌櫃的滿面笑容沒有驚嚇住蘇令蠻,但兩人眾目睽睽之下一路往三樓跑的情況讓她呆住了——這人究竟是何人?
是藝絕?還是……
她將目光落到了高臺上作畫論詩的國子監廩生身上,思及馮三神秘地微笑,突然對那人的身份好奇起來。
清微?
清微。
她想不起當今世道上,有哪一個大家叫這個名的,那麼——能登這三樓之人,必是極貴了。
看著忠心耿耿守在樓下的“阿木”郎君,蘇令蠻第一次起了丁點好奇心,可待觸及一個熟悉的身影跳上高臺提筆作詩時,那本就少得可憐的好奇心立時丟到池中餵魚了。
——是啊,有這等出風頭的好時機,她這個好姐姐,又怎捨得放過。
蘇令蠻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但蘇令蠻畢竟尚小,未及笄的年紀,小娘子該有的羞恥心還沒落下,當繫好褲腰帶重新站到籬笆院之時,面上像是被煮了三天三夜似的,沸血上頭,愣是沒下來過。
清微不知何時闔上了窗戶,院子裡靜悄悄的,連小雞仔們都不咕咕叫了。
蘇令蠻有些寂寞。
林子裡撲稜稜飛過一群鳥兒,她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此時才有閒暇思考,她一夜未歸,阿爹這個眼裡沒她的自然不會擔心,但阿孃卻……
定州城民風開放,常有小門小戶的女郎與漢子看對了眼,直接便去滾了野地。
城外十里外的柏林地隨便去溜達一圈,便能驚起無數的野鴛鴦。可她阿孃是受貞靜守節的教諭長大,與別個不同,如今她這徹夜不歸,若讓阿孃知曉,怕是要心急如焚、以淚洗面了。
可蘇令蠻轉念一想,正是阿孃太恭順,此番不回,她便該知曉女兒的“不可救藥”,不會再強逼著她這也不成,那也不許了——大約每一個深受管教的兒女都曾經起過這般的心思,只蘇令蠻反抗得,要更猛烈更持久些。
說起來,蘇令蠻對她阿孃的感官極為複雜,每每對上那一張哭臉,她是既恨不得,又愛不得,心中無力得很。若說兒女是父母前身的債,蘇令蠻倒覺得,她與阿孃是雙方都背了債,現如今被硬綁在一塊互相還債。
正耷拉著腦袋胡思亂想間,狼冶輕快的腳步聲已然傳了過來,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