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嵐聽我把背後的三個字說了,卻是沉默不語,久久沒有出聲。過了良久,道:"小夥子,勞你幫我把衣服穿好。"
我答應一聲,扶她坐起,靠在一旁的骸骨堆上,替她把道袍穿好。這件道袍是從那個女道士身上扒下來的,與她的身量差不多,倒是頗為合身。
杜海嵐打量了自己一番,微微露出些許笑意,朝著東南角指了一指,道:"帶我去那邊。"
她身上的聚雷釘和鐵鏈雖然都已解了,但枯臥在地三十來年,手足僵硬無力。根本無法自己行走,當即將她抱起,扒開攔路的骸骨,朝東南行去。
來到石壁之下,就聽她道:"朝那邊走幾步。"我依言而行。聽她說停。我就停了下來。
見她仔細打量著石壁,微微沉吟了片刻,道:"你看那裡。"微微抬起手指,朝著石壁上指了指。
我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見那裡刻著一篇降魔咒。字跡血紅,為硃砂浸染。只聽她輕聲說道:"我教你個法訣。"隨即口述訣要。
這一番聽下來,似乎是一種解禁的手法。
"聽明白沒有?沒明白我再說一遍。"
我心中推演一陣,道:"明白了。"
杜海嵐"哦"了一聲,朝我看了一眼,道:"那你去吧。"
我答應一聲,將她小心地放到地上,抬頭看了看那壁上的降魔咒,輕輕吁了一口氣,足尖一點,身形縱起,緊接著手掌在石壁一拍,借力又往上一躥,手掌掠出,拇指輕釦中指,其餘三指交錯,運轉法訣,極快地在壁上經文中一個"人"上點了一下,隨即手掌又是在石壁一拍,借力而上,繼續點在另一字上,接連點中九字後,這才回身落地。
腳尖剛著地,就聽轟隆一聲,原本光滑無隙的石壁之上裂開了一個口子。這個深坑為神霄派歷代鎮煞伏妖之地,不可能沒有下來的通道。朝裡看去,隱約可見石階蜿蜒而上,想必就是通往地宮的通道。
就見那位杜師伯瞧著我半晌,道:"你這小夥子天份倒是高的很,要是我神霄派能多幾個你這樣的弟子,該有多好。"
我見她神情黯然,笑說:"等師伯出去了,再找一些天資聰穎的弟子回來,咱們宗門重振還不是易如反掌。"
卻見她搖了搖頭,隨即嘆息了一聲。
我也不知她在嘆息什麼。上前想要抱起她上去,但剛一上前,就被她擺手阻住了。只聽她道:"扶我坐起來。"
我將她扶起,靠在石壁之上。她又讓我將她的雙腿盤好,腰身挺了挺。盤坐在地。
"這些年我被關在這裡,生不如死。"她緩緩轉頭,掃了一眼這白骨皚皚的深坑,聲音沙啞滄桑。
我以為她心中難受,正要出言安慰幾句,就聽她緊接著道:"不過也讓我心無旁騖,最終想明白了我們道家的至理。"
我聽得不由欣喜,這位杜師伯本就天資聰穎,雖被困數十年,但能在此情形下參透玄關。以後術法道行必然突飛猛進。
只聽她微微嘆息了一聲,緩緩說道:"天道迴圈,週而復始,陽極而陰,盛極而衰。"
我聽得一怔,正轉念間,就見她搖了搖頭,皺眉沉吟。過了半晌,突然出聲說道:"我背後那三個字,並不是給我看的。"
我不由得錯愕了一下。那"術門死"三字刻在她背後,不是給她的,那又是給誰看的。那小破孩來的古怪蹊蹺,能悄無聲息地將杜海嵐制住,恐怕像獅子鼻和瘦道人這樣的道門高手都做不到。
這人前腳在雲霧山出現。後腳神霄派的金火天丁大陣就出了岔子,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神霄派滅門之禍,必然與這小破孩又脫不開的關係。
只是唯一讓我沒琢磨明白的是,他刻的三個字是"術門死",而不是"神霄死"。起初我以為他是倏忽刻錯了。但轉念一想,就覺不對。
就聽杜師伯滄桑的聲音傳來:"這三個字,是給你看的。"
我聽得心頭一跳,隨即不由失笑。這說得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怎麼可能?
就見杜師伯搖了搖頭,道:"並不一定是你。"頓了一下,又道,"是給多年以後,找到我的術門中人看的。"
我越聽越是離奇,心中卻是不大信的。
就聽她道:"咱們術門已經鼎盛了數千年,把那些個妖孽邪祟殺的殺,封的封,肅清太平世界,保得朗朗乾坤。只是天道迴圈,有盛必有衰。如今就到了咱們死的時候啦。"
我聽她說的悲涼,想到術門如今的凋零模樣,也不知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