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才下了雨,是陰雨的天氣,不過到了夜晚,就放晴了。天空星河熠熠,看得很是清楚。我仔細地觀察著北斗七星的位移,與前八天記下的位置相互比對。這在我們這一行,叫做衝九之數,以此來勘定本地的七關之位,這是最為精確的。
但是按照北斗七星的相位來定七關,因為要合衝九之數,最少也需要九天時間來準備。現在這樣臨時抱佛腳,就只能估計出個大概的方位。誤差極大。
我找了一處相對較平坦的地方,正好地上有塊磨得十分光滑的條石,將它擺弄得更加平整,就把水碗擺了上去。然後取出一根牛毛細的毫針,輕輕一彈,將針飄入水中。
死人臉當年從符籙三大宗巧取豪奪了不少法訣秘術,這是清微派的一種法術。叫做觀水法,又叫漂針法。以其獨門手法將毫針漂入水中,使其浮在水面。
從五行陰陽來講,水本身是屬陰的,所以會受到陽氣走向的輕微影響,水錶面的張力會受陽氣強弱的不同而發生變化。清微派的觀水法,就是基於此原理,以水中針尖的指向來確定陽氣的流通走向。相比於三叔教我的星相沖九之法,這觀水法十分粗糙,誤差頗大,但勝在簡便,可用於應急。
毫針在水面微微地轉動,我仔細觀察針尖的轉向與頻率,用清微派的獨門演算法不停演算,與剛才觀星所得的方位相互印證。大約一刻鐘後,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輪廓。取回毫針,將碗中水潑去,閉了雙目,運轉起陰陽瓶,細細地體察著身周陰陽兩氣的變化,順著陽氣流動的方向緩步而行。
當年我被困在死人臉的硃砂鬼樓裡,那時候還不會陰陽瓶,只能模仿趕屍術將一具屍體強行起屍,以陰屍遊氣來定生氣的流轉方向。此時倒已經不用如此麻煩。
無論在城鎮還是山區,都有其固定的七關,陽氣透過既定的脈絡向四周流轉。我跟著陽氣的流動,轉了城鎮一週,終於勘定出了此地七關的真正位置。而七關中陽氣最盛的陽懇關。的確就如那馬臉所說的,正正好就在陳家的內院。
這就說明以陽墾關鎖煞的判斷是正確的。
我一邊琢磨,一邊慢慢走回陳宅,剛從牆頭翻了下去。就聽有人叫了一聲:"什麼人?"
這聲音聽來清脆,仔細一看,原來是陳琳那個清微女弟子,正拎著一籃子香燭站在院中。她看清是我,這才走了過來,見我手裡還拿著一口碗,有些詫異地道:"小景,你這是怎麼??"
我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呵呵一聲,道:"睡不著覺,就出去走走。剛才有些渴,我先把這碗還回去。"
陳琳"噢"了一聲,把碗從我手中接了過去,說:"碗我來放。我讓我媽先去睡了,我去給我爸他們添點香火。"
我倒是差點忘了,陳琳是還要守靈的。我正好有些事要問她。就說:"反正我也睡不著,跟你一起守會兒。"
陳琳笑道:"好啊。"就拎著籃子到那六口棺材前,我幫著把香燭重新換過。
陳琳道:"聽子寧姐說,你以前就是做殯葬這一行的?"
我說是啊。以前很小就跟著三叔跑靈堂。陳琳咋舌道:"你那麼小年紀,看著那些屍體不怕麼?"
我把線香點燃了,插到棺前,笑道:"看習慣了就不怕啦。"
陳琳道:"真厲害。我像你那麼小的時候。連一隻蟑螂都嚇得半死。"
我笑說:"那時候也是沒辦法,我三叔這個人除了幹這個,其他啥也不會,連開個小店都開不成。為了能吃飽飯,也只得硬著頭皮幹了。"停了一下,就問,"當年那王氏母子倆,是死在後山的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
陳琳想了一陣,道:"我之前倒是聽人說起過,大致方位在哪我可能知道,但從沒去過。"
我說:"那就成,你給我說說位置,我自己去找找。"
陳琳奇道:"你要去那裡?去幹什麼?"
"有些事覺得有些怪,所以就想去看看。"
陳琳"哦"了一聲,道:"我之前聽我媽說起這事。也覺得有些怪怪的。你說那王氏就算要尋死,為什麼要那麼大老遠摸到山裡頭去。"
我也是覺得這點很有些可疑。王氏鐵了心要以死報復,所以弄出了個坐兇。但坐兇在家裡就行,沒必要跑到偏僻深山中去。
聽我這麼一說,陳琳也起了一些懷疑。畢竟是個清微派的弟子,這點敏感度還是有的。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我說反正也睡不著,準備立即就動身去。陳琳"啊"了一聲,看看天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