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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老太爺好半晌才道:“祖父,我怎麼覺得不夠真切?”

老太爺又嘆,趙元白這才發現老太爺都有好多白頭髮了,看來是真老了,老了的人心軟,犟不動了。

也不是不可以信上一信。

趙元白上前老老實實給老太爺倒茶,笑道:“祖父,瞧我剛才說的混賬話,您都忘了吧。”

“您打小最疼我,放心,我會把事辦好,至於二哥,”他笑起來,“好養活,不欺負他。”

養豬一樣養著,配幾頭母豬伺候著,二哥才真是好命。

趙元白忙碌起來,有些麻煩事一連在外面好幾天,老太爺趁這空檔把青蘅弄出了趙元白的院子。

叫她去祠堂裡盡孝,好好跪跪逝去的老爺夫人。

青蘅看著不知何時栽倒的柳氏牌位,竟也沒人將之扶起來。

她上前默默將掉到香爐旁的牌位扶回原來的位置,而後到蒲團上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

她沒見過柳氏,只聽阿孃說柳氏夫人最是柔善,心憐下人,當年亦是湯城有名的美人。

柳夫人的爹是秀才,在湯城裡教些孩子唸書為生。

有一些傳言,當年柳氏出落得極好,秀才爹早早將她定給知根知底的鄰家。只可惜還沒出嫁,秀才爹不幸病逝,守孝期間柳氏不知怎的入了趙家老爺的眼。

紅轎子抬進了趙家,幾年生了三個孩子,就這樣去世了。

那一年柳棲硯十五,她說她要去考科舉,爹爹沒考上的舉人她一定能考上。

她爹知道她說笑呢,哪有女孩子考科舉的。

女紅刺繡才是女兒家玩的。秀才為自己的女兒出落得如此美麗感到驕傲,很快又難過起來。

“我不求小硯大富大貴,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不要怪我不把你嫁到那些豪富之家,”秀才苦口婆心,“那些院子裡腌臢事太多,我的小硯不能呆在那裡面。”

“爹,”柳棲硯笑,“我早知道了,你打算把我嫁給盧良哥,他啊,傻是傻了點,可沒有壞心思,是個過日子的人。”

“這麼說,小硯同意了?”秀才笑問。

“我,”柳棲硯轉過身去,不要爹爹瞧出她面上微紅,“反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說著就進了屋去,不一會兒又探出頭來,眉眼彎彎:“您做主就好。”

那一夜柳棲硯少女心思,想象著以後的日子。

等她老了,盧良哥也老了,若他們有女兒,那時候是不是女兒家也能去考科舉了。

去當大官,去好多地方,去她和爹爹和盧良哥都不能抵達的好遠好遠好高好高的地方。

可沒過幾月,秀才病逝,柳棲硯守孝期間不過是去街上買些菜來,趙老爺於樓上瞧上了她。

任如何掙扎,也不過蜉蝣撼樹,一抬紅轎,孝期未過就抬進了趙家。

這輩子都沒能出去。

第一年生了大少爺,第二年生二少爺,第四年三少爺落地,柳氏赴往黃泉路。

也不知她爹爹有沒有在那裡等她。

青蘅磕完頭,靜靜起身默默看著牌位。

香爐的香火不盡,牌位的悽然不絕。

她垂下眸,突然就不願看了。

老太爺從祠堂外踏了進來,笑道:“你倒是好心情,蠱惑得三兒喝斷子絕孫的湯藥,怎麼,怕像柳氏一樣死在產房裡。”

青蘅聽見這聲音,心下微沉,欲出祠堂,卻聽得祠堂大門緩緩合攏的吱嘎聲。

青蘅慢慢轉過身來,行禮道:“太爺。”

老太爺的笑微微沉了些,怒意翻湧:“賤人。”

“若我還年輕,早就一巴掌賞你。”老太爺嘆了口氣,“可我老了,懶得動手,跪下。”

青蘅轉過身,重新跪在了蒲團上。

她故意曲解了老太爺的意思。

老太爺看著青蘅的背影,罵:“真會拿喬,不過一介賤婢,妄想做三兒的妻,掂量掂量你有沒有那個命。”

老太爺站在原處,並不上前。他平緩了下呼吸,道:“若你是個識相的,給三兒生幾個孩子,若孩子機靈,我不是不能考慮把你的位份提提,可偏偏你不識好歹,蠱惑我的一個又一個孫子……”

青蘅直覺不對。

老太爺的口吻不像是長輩為了晚輩來質問她,反倒像是抓姦的丈夫。

你啊我啊的。

青蘅厭煩地垂下眸:“太爺,奴婢沒有那樣大的本事,您高估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