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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李摯,接過了小本子,化成了人身。

李摯含笑看著她,又與她頭碰頭一塊看憐心寫的本子。

寶珠略過前頭那些酸詩不論,翻到後頭,果然有了不一樣的東西。

在本子的最後,憐心的筆跡已經開始顫抖,遠不如前頭那般秀麗,她只寫了一句話——

圓圓,我終於認識到了,你是對的,對不起。

見到這句話,寶珠惆悵地放下了本子。

她將圓圓與憐心的故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後,看向李摯道:“我始終不明白,為何明明生前她便已經想清楚了,圓圓是對的,她想對她道歉,可是卻一直憋在心中不肯開口,直到死了也放不下,有了執念,成了女鬼。”

狐妖看著書生,不解道:“究竟是為何呢?”

燈下,寶珠一邊的側臉被陰影覆蓋,她眉頭微蹙,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

李摯看著寶珠,心中一動,忽然覺得她有了不同。

有了人身,是妖怪,若是有了人心,那算個什麼呢?

一時間,李摯又悔又怨,無憂無慮的寶珠,笑嘻嘻的寶珠,無數的寶珠的模樣從他眼前劃過。

他閉上眼,按壓下紛亂的思緒,方才看著寶珠道:“寶珠有沒有說過謊?有沒有隱瞞過什麼事?”

寶珠被他問住了,她自然、她當然說過謊。

她曾經說過二十餘年的謊,每日每日都在說謊,都在隱瞞。

李摯又問:“寶珠若曾有過隱瞞,又是為何隱瞞呢?”

寶珠看著李摯,看著他好看的眼睛,她沒有說出來,只是在心中答道。 因為膽怯,說出來就會失去,說出口後一切都變了。

寶珠恍然大悟。

她覺得她可能懂了,許多時候,凡人情緒太過複雜紛亂,是因為他們的生命太短暫,短暫到一次錯誤、一次失去,就能充斥他們整個的人生,只能將一切都藏在心中,不厭其煩地去反覆計較。

她沉思在其中,若有所得地笑了起來。

過了許久後,寶珠看著李摯,輕聲道:“我已經活了很長時間了,這樣說來好像有些不要臉,只是,我忽然覺得自己跟以前不一樣了,可能變好了。”

李摯沒有說話。

片刻的安靜後,他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寶珠的頭,釋然道:“不論何時,成長總是好的。”

他們靜靜地相對坐著,眼神交匯時,對彼此有了新的感觸。

不過這樣難得的時光很快被打斷了,張鶴敲響了院門,輕聲道:“老李,睡了沒有。”

李摯聞言,站起身對寶珠道:“今日之事我們還要商議,還不知要商議到何時,你且先睡。”

寶珠點了點頭,目送李摯走出了小院中。

張鶴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等著,見李摯推開門從裡頭走了出來,好奇地伸著腦袋看了一眼院內。

李摯立即將門帶上,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我就是想知道,你那狐狸大王,可是好透了?”張鶴連忙找補,“我看你還成天揹著她出來玩,尋常的妖怪時候恐怕已經生龍活虎了,她也太弱了些。”

張鶴這話倒是說中了李摯的心病,他沉默了一會兒,道:“也不知究竟好了幾成,晚上——”

提到晚上這個詞,張鶴的眼神立即變得奇怪起來。 李摯無語解釋道:“她晚上做夢太多,白日裡稍稍動一會兒就累得慌。”

張鶴這才偃旗息鼓,幫著思考起來:“若是這樣弱,那當真可以往神魂方面想一想,日後有機會進京,你好聲好氣地與小裴說一說,請小裴她長輩給狐狸大王瞧瞧。”

張鶴這人,上一回李摯提及裴家長輩,他沒個好臉色,這回竟主動提及了。

李摯搖搖頭:“上回我想過了,裴天師嫉惡如仇,不是能容下妖怪的性子,而且到底是裴天師長輩,我們倆說來說去沒甚意思,不好擅自決定。”

張鶴點頭:“也是。”

他們現在暫居在嵇宅中,都是因為裴璇璣的面子,因此她理所當然地住在最好的院子裡,佔地大,房間也大。

三人便習慣來她院中討論。

待到了地方,他們見小院院門大開,裴璇璣正在屋裡認真看卷宗,她面前放在厚厚一摞書,幾乎將她的人掩蓋不見了。

張鶴叫了她一聲,把裴璇璣嚇了一跳,手一揮,小山一般的書轟然倒塌。

裴璇璣哎喲一聲,連忙低頭開始撿書。

李摯與張鶴見狀加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