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又困頓起來。
寶珠在小泉村外尋了一處陰影處,蹲在底下等待李摯他們出來。
莫約等了一刻鐘,寶珠聽到遠處傳來了天師們的交談聲,她打起精神來,在他們經過時,尋了裴璇璣不注意的時候,悄悄鑽進了李摯的箱籠中。
李摯感到背上一沉,知曉是寶珠回來了,特意走在了最後頭,悄聲道:“如何。”
“那小乞兒正是憐心要找的人,我們已經送她往生了。”
寶珠的聲音聽上去悶悶不樂的,李摯一怔,問道:“既然事情這樣順利,這樣快就做到了,寶珠為何還難過?”
“說不明白。”寶珠將身子盤了起來,一絲憂愁從她的語氣中傳遞出來,“受了憐心的影響,我短暫地成為凡人了。”
“成為凡人,是什麼感受?”
天生即為凡人的李摯,還從未考量過這個問題。
“好複雜,好奇妙。”寶珠含含糊糊地答著,“許許多多感情混雜在一處,分辨不清。”
“竟是如此嗎。”李摯回想著自己種種情緒,只覺得即使確實繁多,也十分清晰有條理,不像寶珠說的那般複雜。
但寶珠既然如此認為,那麼或許是因為妖怪們情緒大多簡單直接,太過於複雜的感情,對他們而言負擔很大。
李摯對她的瞭解,從此又進了一層。
他正想再說些什麼,前頭的同伴已經嫌他腳程太慢,呼喚他走快些。
李摯加快了腳步。
這時,他身後的寶珠忽然出聲道:“或許你們要尋找的異狀,在淆水上游也不一定。憐心告訴我,她們出現便被父母放入了淆水,而她往生時,散成了漫天的水汽,鬼與水有關,那若是許多鬼、許多女鬼呢?”
多到數不清的,被父母放棄的孩子們,被放在淆水中隨波逐流,祈求所謂神女庇護,讓他們安息。
他們都去哪兒了,還活著嗎,還是跟憐心一樣,已經悲慘地死去了。
寶珠的心鈍鈍地痛著。
憐心往生了,留在寶珠身上的痕跡卻還未散去,她開始厭惡她短暫存在的凡人心了。
女鬼憐心既然在淆水旁徘徊,與他們想要追求的真相似乎是相關的,寶珠的話李摯自然相信,他上前去,跟同伴們商議,今日還有一些時間,不如往淆水上游去巡視一番。
事關破案,裴璇璣當然願意,那麼即使張鶴支支吾吾地有所保留,他一個人,也抵不過兩位同伴贊同。
三人便朝著南邊、淆水上游的方向走去。
天師們走了莫約半個時辰,眼前的淆水開始大幅度的拐彎,一座頗有些氣勢的山拔地而起,出現在三人眼前。
此山雖不及有名的高山大山,遠遠看著,也是氣勢磅礴,只是現下山中的樹木已經悉數乾枯死去,山上只餘一片深褐色。
裴璇璣抬頭看著那山,從褡褳中掏出了江北府的堪輿圖,她找了找,對同伴們道:“此乃三真山。”
張鶴手搭涼棚,眺望著山上,疑惑道:“你們瞧,山頂上是不是有屋子?”
裴璇璣放下堪輿圖,眯起眼睛看去,影影綽綽的,山頂上似乎是有東西。
“走近些吧。”李摯道。
於是三人又朝著三真山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只見此山正好矗立在淆水的大拐彎處。
李摯回頭低聲對寶珠道:“若是有人將孩子從上游放下來,到這裡正好接住。”
“是啊。”寶珠喃喃道。
山上傳來了一陣陣細微嘈雜的低語,寶珠聽不明白,只能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上頭召喚著她。
她隱隱覺得,山上有許多同類……
因為離得近了些,張鶴又幹脆掏了張符咒出來貼在太陽穴上,山頂上那高低起伏的屋子終於被他看明白了。
“山上有寺廟。”張鶴道。
“倒也不稀奇,這樣大的府城,旁邊若是一個寺廟都沒有才叫奇怪。”裴璇璣接話道。
“咦,似乎有人從上頭下來了。”張鶴語氣不對,疑惑地說著,“今日確實是開了城門,可誰還有心思跑來這三真山的寺廟上香呢?”
三位天師面面相覷,見前頭有孤零零幾件無人的屋子,連忙找了一間破爛的土房子躲了進去,從房子中的縫隙朝外看。
山上那些人倒是腳程快,方才還瞧著在山頂,一會兒的功夫,便出現在了天師們的視線中。
三人定睛一看,竟是一群身著制服的同僚們。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