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長身子伸了個懶腰,然後又猛地甩了甩頭。
做完一整套動作,寶珠回頭看向李摯,見他仍舊有些低沉。
一路上,寶珠也聽到了張鶴與裴璇璣說的話,自覺知曉了李摯悶悶不樂的原因。
她想了想,勸慰道:“你別難過了,其實想想,這些天即使你們不用水,這些水照樣在宅子裡,你們不用下面人便用了,又到不了外頭那些人嘴裡,還不如你用。”
從來不願動用腦子的狐妖,竟然說了這樣一番有道理的話,李摯失笑,讚歎道:“寶珠說的有理,是我著相了。”
說完,他也調整了心情,問道:“今日寶珠有何收穫?”
寶珠聞言,激動地將她遇見憐心的種種極詳實地描述了一番,又挪動櫃子,從牆上摳出了憐心寫的小本子。
“我是因為接觸了這個,被憐心盯上了。”寶珠總結道。
李摯皺著眉,翻動著手中憐心寫的酸詩,剛想張嘴,便被寶珠阻止。
“你什麼也別跟我說,我答應了那女鬼,就自己去做,要是不行,我就與她鬥。”寶珠在房間中蹦蹦躂躂,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她這個樣子,李摯從未見過,不由得怔忪道:“即便遇上這樣的麻煩事,你也覺得快活嗎?”
寶珠回過頭來,一步一步靠近李摯,變成了女子模樣。
俏生生的寶珠小姐在李摯身旁坐下,開始繪聲繪色地跟他說從前在山野中遇見鬼的故事。
有那樵夫喪生狼腹,不知自己身死,在山中苦苦等著妻子前來送飯。
有那與侍從去探親的小姐,在山中被起了歹心的侍從所害,夜夜啼哭。
而機智聰慧的狐妖小姐,在遇上了這樣的事的時候,又是如何化解的。
有時鬼不講理,她便與他們鬥一鬥,有時鬼也可憐,寶珠幫他們完成生前的執念,送他們往生。
山中也不僅僅有鬼。
她來了興致,說著說著,就提起了山嵐中吹拂過竹林的風,樹葉中在月下凝成的露。
提起在山中長大的狐妖,如何在每個圓月夜,躍上最高的石頭,俯視著她靜謐無憂的樂土。
她有一位同胞姐妹,與她相依為命,一起長大。
她的姐妹有著火紅的皮毛,在日光下璀璨奪目,如同最上乘的紅寶石,它是山中最美的狐狸。
寶珠手舞足蹈地說著,不經意間看到了李摯的表情。
他嘴上笑著,可眼中彷彿在哭,哀傷與愧疚源源不斷地從他眼神中湧出。
寶珠一驚,連忙收聲,她小心靠近李摯,盯著他的臉看個不停,輕輕道:“這是怎麼了?”
李摯許久沒有回答,他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久,久到寶珠急得要命時,他才顫聲道:“寶珠在山中與鬼鬥智,一定很快活吧。”
寶珠點頭:“自然。”
李摯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笑道:“那這次,你可一定要鬥過憐心啊。”
寶珠驕傲地揚起了頭,大聲道:“你且瞧著吧。”
寶珠的第二世,一切都不一樣了,她與李摯在仙渡府中分開,又被葛夫人騙走,使得李摯趕來葛家堡救她,然後糊里糊塗的,他們來到了江北府,寶珠留在了李摯身旁,而李摯成了天師。
不僅是她與李摯的經歷不一樣了。
與李摯談過女鬼憐心的事後,到了夜深人靜時,寶珠趁著夜色,爬上了嵇宅的屋頂。
迎著江北府深夜熾熱的風,寶珠蹲坐在高處,思索著憐心的事,她腦中一個接著一個地冒出了許多破局的解法。
這樣的她又與上一世不同了。
或許是因為這些日子的摸爬滾打,遇見事時,原本只憑本能,矇頭亂來一氣的寶珠,竟然在解決問題前開始思考佈局。
這應當是好事吧。
寶珠深沉地看著身下沉睡的嵇宅,幽幽嘆了口氣。
嘆完這口氣,寶珠站了起來,朝著嵇宅中某一處前進。
她從憐心的幻境中見到的場景模糊不清,後半部分應當發生在嵇宅,而自己在與李摯居住的小院中找到了憐心手稿,確定了她活著時住在嵇宅中的哪個院子。
憐心死了,嵇宅中也沒有其他的主人,可侍從們還在,寶珠與李摯的小院,就是由幾位侍從一塊兒伺候的。
傍晚的時候,常給他們小院送水送飯的侍從照常將東西從大廚房送了過來,走時身上不知不覺地沾染上了一絲狐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