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的寶珠。
一夜過去,天亮時,天空還是晴空一片,並沒有像李摯所說的那樣下起雨來。
因此李摯還是早早起身,先將一切打點好。
等事情做完了,他猶豫地看了一眼方才睡醒,有些迷糊的寶珠,輕聲道:“既然沒有下雨,今日我還要進城一趟。”
待寶珠應了,李摯才離開了阮園。
他一走,寶珠的臉便垮了下來。
“我知道你在騙我,可是我又有什麼身份去質疑你呢。”寶珠喃喃自語,“總不可能,你真要把我做成圍脖吧。”
想來想去,寶珠頭疼不已,索性偷溜到陳園中去尋賽雪解悶。
可她甫一踏入陳園,便感受到了園中緊繃的氣氛。
三三兩兩的侍從們都悄悄聚在一起,低聲討論著什麼。
狐妖小姐鳥悄兒地湊上去聽了一會兒,發覺他們在討論陳老爺和劉夫人昨夜爆發的激烈衝突。
“老爺越發糊塗了,笑嘻嘻地與夫人說,為了洗淨陳家的罪孽,要將陳園捐出去做善事。”
“喔呦,這真是。這位這些年越來越奇怪,這怎麼不教夫人生氣。”
投敵背主的家奴,好容易攢下這樣大的一份家業,為了保住它又是下咒,又是傳謠,沒想到後代中竟然出了個活菩薩,要全捐出去。
別說陳家下人,就連寶珠也覺得不可思議,連忙跑進賽雪的院子,要聽第一手情報。
她來時,賽雪正高高坐在樹頂上,伸著脖子觀察著天上飛來飛去的小鳥。
小鳥往左飛,它脖子向左轉。
小鳥向右飛,它脖子向右轉。
小鳥在空中盤旋,賽雪的腦袋開始畫圈。
這樣子實在滑稽,寶珠看在眼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賽雪被嚇了一跳,連忙矜持地盤成一團,居高臨下地盯著寶珠。
“我問你,陳老爺與她夫人昨夜吵得很厲害嗎?”
寶珠竄上了樹,坐在枝丫上晃盪著腳,一臉好奇地與賽雪對視。
“哦,說到這個。”
賽雪就來勁了,她清了清嗓子,描述了一番陳老爺與夫人爭吵的過程,以及最後夫人是如何奪門而走,回到自己房中摔了好幾個瓶子。
“陳永昌這幾年像是中了咒一樣。”
賽雪最後點評道。
“這麼大產業,說不要就不要了嗎。”寶珠對凡間的財富忽然沒了概念,“起碼要當個知府才能攢下這些銀錢吧。”
“還要貪得很,壞得厲害,地皮都刮上一層才行。”
“為何要貪、要壞?”
當官不是一件非常能發財的事情嗎?
李摯從前官越當越大,寶珠妝匣子中的珠寶就越來越名貴,家中的園子也是越住越大。
凡間的官,不就是來享榮華富貴的?
寶珠竟然什麼也不懂!
賽雪心情愉悅地嗤了一聲,嘲諷道:“你這蠢狐狸,知府一年俸祿也不過二百兩銀子,連陳耀祖房裡掛的畫都買不到。”
“若是好官,能住得上陳園?”
賽雪嘴巴還在張合,寶珠卻恍惚起來,她的世界裡,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了。
她磕磕巴巴地想要反駁賽雪,可是口中說出來詞卻連不成句子。
是了,是了,賽雪說的是對的。
曾經家中侍女看向她妝匣子的眼神,管家娘子隱晦地提示一一出現在寶珠腦海中。
從前她從不曾管過家裡一家上下的吃穿用度,不清楚李摯送來的名貴珍寶價值幾何,寶珠只負責揮霍享受,她理直氣壯地不在意這些,妖怪為何需要精通凡間事?
所以她只與李摯風花雪月的廝混,只縱情享樂,因為她的愛人本就完美無瑕,擁有無雙品格,是並世無兩的明珠。
寶珠經過了一整個紅塵,沒沾染上一絲煙火。
李摯的臉龐在寶珠心中模糊起來,她記憶中那個李摯,是真的嗎?
見寶珠臉上的表情實在難看,賽雪不知所措地伸手碰了碰她,遲疑道:“凡人間的事情,你這樣難受做什麼?”
“我不是難受凡間事。”
寶珠心裡堵得慌,卻說不出原由。
賽雪正想追問,不妨遠處傳來一陣喧囂,打斷了她們的談話。
“是劉雪玉的院子裡傳來的。”賽雪的耳朵動了動,躍躍欲試地邀請寶珠,“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