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手,他不知該如何從中謀取利益?”
“這不過是我的臆想,一切還要等裴天師回來後才知道。”李摯道。
“是了。”
他們兩個在嵇宅胡思亂想,總抵不過裴天師與嵇仁面對面的交談。
李摯又與張鶴交談了幾句,約定好等裴璇璣回來後一塊兒去尋她,便當著張鶴的面冷淡地關上了院門。
也沒說要請他進來坐一坐,喝喝茶。
張鶴撓了撓頭,明白自己說錯了話,冒犯了那位狐妖小姐,狠狠得罪了李摯。
“一天到晚都想些什麼,我這破嘴不把門。”
張鶴輕輕給了自己一嘴巴,唉聲嘆氣地回了自己院中。
李摯關上了門,回頭便從窗戶中瞧見了探頭探腦的狐狸。
要論好奇心,張鶴萬萬比不過狐狸,即便外頭有一位天師、自己身子不能動彈,寶珠還要艱難地支起頭,豎起耳朵聽門口的二人說了些什麼。
真是教人心軟至極,不知該如何對她才好。
李摯壓抑住心中異動,笑著回到了寶珠身旁。
“方才你們說的嵇仁是誰?異人寺中有鬼又是怎麼回事?”寶珠抓心撓肺地好奇,顧不得矜持,瞪大了眼睛看向李摯。
李摯含著笑,緩緩坐在寶珠身旁,從他與張、裴兩位天師在仙渡府偶遇說起,將嵇仁是誰,仙渡府異人寺分司中為何有問題,細細掰開揉碎瞭解釋給寶珠聽。
寶珠聽得似懂非懂,只覺得凡人之間,哪怕是最為脫俗的天師中,竟也存在這樣錯綜複雜的關係,真是讓妖費解,她心有慼慼道:“你們凡人真是可怕。”
李摯並未反駁,朝著寶珠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寶珠忽然反應過來,她現在這副破破爛爛的身子,是拜幾隻壞妖怪所賜。
“你且當方才我沒有說話。”寶珠趕忙找補道。
說罷,她忽然生出一個念頭。
這世道,妖也有好有壞,人也有好有壞,那凡人與妖怪之間,區別究竟在何處?
為何人間要建起一座異人寺,將他們認為作了惡的妖都收走,用人間的法度去審判妖怪的作為。
“這世間的秩序,為何由你們說了算。”寶珠不解地說道。
她問住了李摯。
身為凡人的李摯,自幼便天經地義地認為凡人才是世間的主宰,凡人的法度,自然是世間唯一的準則,當一隻妖怪問他為什麼如此,他忽然找不出全然正當的理由。
李摯沉吟片刻,說道:“或許並不該一切都由凡人說了算。”
聽了這話,寶珠不知不覺露出了一個笑。
從上輩子認識李摯開始,她就知道,這個凡人書生聰慧機敏,他熟讀四書五經,拿到紙筆便能作錦繡文章,他總能輕易處理好與他人的關係,在官場上平步青雲。
他懂得那樣多,他那樣聰明。
而寶珠只是一隻喜歡在山頂之上曬太陽的山野狐妖,不如何強大,也不如何聰穎。
生平唯一擅長的,乃是在山中捕獵。
與李摯相處時那些壓抑在心中的種種不忿,最終演化成了寶珠對自己的懷疑。
或許身為高官之妻,她就只能乖巧地待在後宅。
或許得到了李摯全身心的愛,已然是對她最好的獎賞,她不該再奢求太多。
李摯在雲端,而寶珠在泥地裡。
她只能抬頭仰望他,安靜地待在世間無數凡人一同用規矩建造的牢籠裡。
寶珠一直認為一切都怪她自己。
直到如今,她親耳聽到李摯承認,曾經困擾了她一生的問題,並非她的過錯。
這是第一次,拋開情愛糾葛、男與女的身份,狐妖寶珠與凡人李摯之間的對話。
她看到李摯眉頭微蹙,一臉肅穆對自己說:“同為天地造物,凡人為何要將自己視為世間之主?我仔細想來,世間之事,應當就事論事,不應當天然以妖怪或凡人的身份來對某事下定論。”
李摯又想了許多,即便是就事論事,或許也能從不同生靈的角度得到不同的結論,再細分一些,還要知曉妖怪是如何看待事物等等。
他閉眼在心中打了一遍腹稿,自覺這篇文章應當還算作的好,正要細細說給寶珠聽,卻發現或許是累了,不知何時,狐狸已經陷入了沉睡。
李摯將要說出口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他輕笑了起來,伸手一遍遍溫柔地撫摸著寶珠的背脊。
寶珠一覺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