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江北府的氣候實在不適合毛髮豐厚的狐狸,加之寶珠如今略微一動便哪兒哪兒都疼,只能臥床修養,無法自由活動。
贏姬殞身時,同時帶走了她曾以各種方式留在工蟻與預備工蟻身上的妖力。
蟻后對自己的力量擁有絕對的控制權。
所以當贏姬的妖力從寶珠身上被收回時,並沒有以正常的方式消失,而是秉承蟻后的遺願,劇烈的在寶珠的肉身中爆開了。
那妖力早已經無聲無息地潛入了寶珠的血脈之中,因而讓她遭受到了重創。
倘若是凡人,經過這樣的傷害,恐怕早已與贏姬一塊兒去了。
還好她是隻狐妖。
寶珠回想起來,暗自慶幸。
只是到底筋脈中全是血瘀,想要完全好起來,還需要修養好長一段時間。
寶珠慢慢恢復的妖力全用來修補身體,再沒有旁的力氣化成人身了。
毛團團的狐狸樣子更省力氣。
不過雖說省了力氣,卻帶來了另外的煩惱。
這兩日寶珠是狐狸樣子,李摯也不知心中是如何想的,竟全然拋棄了男女大防,每日無比細心的貼身照料她。
不僅要用梳子給她通毛,還要輕柔給她按摩筋骨,甚至晚上都要睡在她的床榻之下,美其名曰寶珠萬一不適,他就能立即發現。
寶珠難熬極了!
即便她受了傷,可她仍然是一隻血氣方剛的成年狐狸,書生如此這般的舉動,每日撩地她心癢難耐。
偏生她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為此寶珠不耐煩地衝他呲過牙,伸出過利爪,但這一招已經嚇唬不到他了,李摯似乎篤定她不會真的傷害自己,照樣面不改色地動作。
此時就是。
李摯不知從哪裡討來的一柄梳子,梳齒渾圓,長度恰當,給狐狸梳毛是正正好好。
寶珠臥在床上,冰盤上涼氣逸散在房間裡,身邊是李摯在輕輕地梳著她的背毛。
寶珠被梳地愜意抬起了頭,眼睛眯成彎彎一條縫。
李摯見她滿意,又換了個姿勢,梳理起她長長的、飽滿的圍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寶珠不住伸著脖子,換著角度讓李摯梳。
一隻狐妖,活了兩輩子,竟是第一次被這樣伺候。
白活了。
寶珠愉悅地享受著,因為太過放鬆,她剋制不住地慢慢翻了個身,仰面朝上,露出了她柔軟的肚皮。
李摯持梳的手停住了。
寶珠也驟然清醒了過來。
她維持著肚皮翻白的姿勢,與李摯大眼瞪小眼。
房間內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寶珠連忙齜牙咧嘴地翻了回去,絞盡腦汁想要尋些話來解釋方才自己的行為。
她想了想,突兀地發問:“你說,賽雪跟小滿還好嗎?”
“應當還好。”
這個話題,寶珠醒來後與李摯談過許多次了,李摯每次都耐心地告訴她,他是如何親眼看著小滿馱著賽雪離開了蟻巢,而嵇仁不知為何,並未遣天師去追他們。
“小滿力壯,賽雪……也不太笨,他們是兩隻妖怪,如若不作惡,不引來天師,誰又能將他們如何呢?”
李摯諄諄給寶珠解釋。
這話李摯已經與寶珠說了許多回了,寶珠並非不信,只是從李摯口中聽到他說,方才覺得心安。
“你說他們若是又碰見那葛夫人,還有那眯眼男怎麼辦?賽雪小滿可是從葛家堡全身而退,天師們也沒有去捉他們,葛夫人會不會因此遷怒他們?”
這是這些天寶珠反覆思索後,產生的新的憂慮。
李摯在心中也認為她這個想法並非無道理。
只是嘴上不能說出來,還是要安撫寶珠的心情,李摯按捺不住地伸手輕輕拂過寶珠柔順蓬鬆地背毛,柔聲道:“世間哪有那樣巧合的事,天地之大,為何賽雪與小滿就能撞在葛夫人手中?”
“這倒也是。”
李摯的話再一次說服了寶珠。
“賽雪第一次遇險,便被我救了下來,後來在葛家堡,又被小滿救走,想來這貓妖有九條命,定能逢凶化吉。”
寶珠越說越覺得十分有道理,怡然自得地伸直了四肢,往床上一攤,活像個狐狸餅。
若是讓旁人來看,或許還會覺得這狐狸姿勢好生不雅,但在李摯看在眼中,只覺得寶珠憨態可掬,可愛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