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將她的身影鏤刻在了窗戶上。
龐新枝放下飯碗開門出來,見是她,堆起滿臉的笑
容:“是春妮啊,快進來。你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呢,好讓我們準備準備。”
她沒說準備啥,春妮更不想深究,她害怕那是個埋藏自己的深淵。
龐新枝的“我們”說的很隨意,彷彿她和老劉是混然天成的一體,而她只是個外人。
老劉看到春妮後終於離開了那本書,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
春妮就那樣死死地盯著他,他則若無其事地笑笑,算是同她打招呼了。
若是以前,不管他做錯了還是沒有做錯,只要春妮生氣了,他都會低下頭表示認錯,今天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若是以前,春妮會摔門而走,今天她的腳下像鍥進去一顆釘子,將她死死地釘在原地。
龐新枝熱情地端茶倒水,想請她坐下來。
春妮卻像根棍子般戳在那裡,紋絲不動。
“劉向陽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許久後她說。
過去那麼多年她很少叫他大名,一直喊他“老劉”或者“喂”,但凡直呼大名都是攤上大事了,他便會乖乖地夾尾巴做人。
今天他竟神情坦然地從衣架上取下一件灰色的夾克,穿上去出了門。
“向陽,天都快黑了……”龐新枝喊。
“很快就就回來。”他的聲音格外溫柔。
春妮的心裡卻颳起了狂風下起了暴雨。這種聲音以前是她的專屬。
那又怎樣?世間萬物,唯有變化才是永恆的不變。
春妮咬咬牙,跟著他上了臺階,出了地下室,走出院子。
老劉在熙熙攘攘的馬路邊站住了。
“有什麼話說吧。”他兩手插在口袋裡,面無表情地說。
春妮死死地盯著他。
“沒啥說的話我就回去了,新枝還在等我。”他說著轉身就走。
“劉向陽……”春妮緩了口氣總算出聲了,“為什麼?”
“不為什麼,遵照令尊旨意,為了你的幸福遠離你……”他的眼神看向了腸梗阻般的街道。
葛春妮的嗓子被一根巨大的刺卡住了,吞不下去吐不出來。
她的喉嚨劇烈地蠕動了半天,才說:“你看著我說!你是那種能被我媽三言兩語傷到的人嗎?從小到大,你和她過了多少次招?有多少次她拿著掃帚都沒有趕走你……”
老劉臉上的一塊肉顫抖著,望著馬路仍舊不說話。
“誰和我說北京見的?我千里迢迢跑來了,你卻,你卻……”春妮的眼淚再也憋不住開了閘,撲簌簌地往下掉。
“你回去吧春妮,我不再是原來的我了……”他聲音裡的骨頭總算沒了,頓了頓又說,“你媽當著那麼多人侮辱我們,這個坎我過不去。”
明知道他出的是一道偽命題,數學一向差的葛春妮竟然無法推翻。
她就那樣望著他,神情從憤恨到崩塌。
“劉向陽,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不喜歡我了……”春妮艱難地說。
“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新枝在我那裡。我能夠留在北京,也是她幫的忙,所以……我沒有理由不喜歡她。”
“我要你親口說出來:劉向陽不喜歡葛春妮了。”春妮的反骨又開始蠢蠢欲動,用她的大眼睛逼視著老劉的大眼睛。
老劉不僅眼睛大,睫毛都是彎彎翹翹的,比女孩子的還要漂亮幾分。
他用這雙大眼睛盯著春妮的大眼睛,冷冷地說:“葛春妮我不喜歡你了,你回去吧。”
他說完快速轉身朝回走。
春妮跟在他身後,邊追邊喊:“你等等,你站住——”
他的腳步越發地快起來,像裝了個小馬達,突嚕嚕飛快地運轉。
她跑了起來,他也跑了起來。
她跑出了百米衝刺的速度,在離他有一尺遠的時候,伸手從背後抱住了他,淚噴湧而出。
“我知道你是騙我的,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要這樣子對我好不好,求你了……”
他的背瞬間打了塊石膏,僵直地了。四歲那個月黑高夜撿到她的畫面,後來和林竹玉說“我家還缺個妹妹”的畫面,為了她和別人打架的畫面,賀小利欺負她他帶著魏國慶和王新軍整治賀小利的畫面,在竹林裡從柳海軍手裡救下她的畫面,她以他為模特畫速寫的畫面,他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