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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仇恨的狂歡

王英做過筆錄後將葛國貞拉到了一旁,神情嚴肅地和他說:“你們要是不想要春妮了,就把她給我吧,我差個閨女。”

葛國貞眼睛通紅,羞慚地無地自容。

……

警察要葛春妮帶他們去那片小竹林看看。雖然渾身的細胞都在吶喊著“拒絕”,她還是硬著頭皮點頭同意了。

警察們搜尋得很仔細,雖然不是第一時間報案,他們還是找到了一根長約四十多公分的帶血的竹棍。

葛春妮的內臟一路上都在蠢蠢欲動,這根帶血的竹棍讓她毫不猶豫揭竿而起了,直到把黃色的膽汁吐出來才偃旗息鼓。

她被一雙看不見的魔爪推進了一團墨汁似的濃霧裡。

那晚她被惡魔壓制著不能動彈,手在鬆軟的土地上抓刨時,竟然觸控到竹農伐林時留下的一截削尖的竹棍,便用這根救命稻草中止了罪惡的繼續。

竹棍上的血跡已風乾,但它見證了罪惡的曾經發生。

整個案子並不複雜,根據竹棍上留下的指紋和血跡,警察經過調查取證,很快鎖定了兩個人——柳海軍和賀小明,前者是柳小秋的哥哥,後者是賀小利的弟弟。

據柳海軍供述:他去南方打工是為了供妹妹讀書。柳小秋的自殺讓他非常痛苦。前些時他收到一封信,知道了妹妹為什麼自殺的,為給妹妹報仇,他才這麼幹的。

警察在柳家找到了那封信,是從報紙上剪下來貼上拼湊的,內容很簡單——柳小秋是葛春妮害死的,想為她報仇,去找高一的賀小明幫忙,高考前動手能徹底毀掉她。

柳海軍早已從父母的那裡知道了妹妹自殺的真相,但還是想為累積的悲傷找到一個發洩口,便在高考前來到青花一中,找到賀小明,給了他五十元錢,要他想辦法把葛春妮騙出來。

賀小利的被迫轉學,讓賀小明非常仇視葛春妮,爽快地答應和柳海軍狼狽為奸。

於是,罪惡便在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發生了。

案子很快告破,可那個給柳海軍寄信的人卻杳如黃鶴,無法查到。

涉及女孩子的隱私,司法機關答應案子全程保密,葛國貞和林竹玉才稍加放心。

此後,葛春妮就成了家裡的瓷器,被小心翼翼地對待。一種看不見摸不著卻異常沉重壓抑的膜將她和家人分開了。

葛春妮知道母親憋著一口氣呢。她害怕來自母親的指責,所以高考的三天裡不光飽受惡夢和痛經的折磨,還懼怕母親知道後的後果……她在報案還是不報案間痛苦地掙扎了整整三天。

曾經讀過的書匯成濤濤的洪荒巨響:若就此放過壞人,讓作惡者逃避法律的制裁,她將一輩子生活在惡夢中……因此走出考場後她下定決心去報案了。

母親的面子一向重於裡子,縱使辦案人員嚴守保密,她還是感覺到母親的內心在悄悄紡織遮羞布。

因此當家人把葛春妮當成瓷器的時候,她也把自己當成了瓷器,躡手躡腳,輕拿輕放,可以的話她甚至想變成空氣,儘量不讓大家感覺到她的存在。

於是大多時間她都躲在閣樓上畫畫,偶爾也會去文化館看望老薛,或泡在制扇廠看老師傅做扇子。

那天老薛生日,前一天他和棋友下棋耽誤了出攤,沒能完成師孃規定的營業額,加上晚上沒洗腳,被師孃數罪併罰,合併執行沒收了所有零花錢、驅逐出家門兩天,暫時棲身在辦公室。

老劉和葛春妮商量後,決定給可憐的老薛過生日。兩人從街上買來了小菜和幾瓶啤酒,在文化館陪老薛小酌。

老薛酒量差,啤酒只有半瓶的量,那天一口氣懟下一瓶後,口若懸河地開始給兩人上人生大課,先是祝他們前程似錦,接著話鋒橫向出擊,說將來找物件只找對的,不找美的,脾氣壞的堅決不行,再好的皮囊也不能納入考慮範圍……他說著竟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痛沉革命家史,把師孃說的簡直像壓榨長工的女地主。

兩人等老薛滔滔不絕地發洩完,哄他在值班室躺下後才走人,回家有些晚了。

葛春妮路過南院時,見母親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正想影子般飄過時,母親開啟窗戶喊她進去。

母親逆光站著,她看不清她的表情,無法提前做預案,只好耷拉著頭走了進去。

“為什麼回來這麼晚?”母親問。

她照實回答了。

林竹玉無聲地打量她,像金屬探測儀尋找地雷那樣認真仔細。

沉默凝結成塊,在母女二人之間迅速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