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一起努力對抗容謙,可是每一談到將來如何處置容謙之時,你也好,幾位太傅也好,王將軍也罷,全都反對將他處死,也正是因為你們過於強烈的反對,在動手之前,我故意把你們調離京城,就是為了讓你們不要妨礙我。現在,你們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們一心和容謙做對,卻絕不願讓朕殺了容謙。” 封長清道:“皇上,臣是念及先皇臉面……” 燕凜臉色一沉:“封將軍,你若真把朕當做主君,就不要試圖戲弄朕。” 封長清一怔,抬眸看燕凜冷然眉眼,心頭砰然。他知道這位主君是個極精明聰慧之人,以前沒有懷疑及此倒罷了,如今有了疑念,又豈是可以輕易欺騙得了的。 他遲疑半晌,終於嘆息:“皇上,臣是受容相之命,才來到皇上身邊的。臣本是軍中將領,若無容相安排,怎會成為宮中禁衛最高長官,臣為皇上尋找的幾位太傅也都事先受到容相的重託,才會在暗中全力教導皇上治國之策,臣為皇上尋找的青年英才,也都是容相親自挑選 ,認為可以幫助皇上的才俊。當然,皇上天人之姿,必有萬方英才來投,後來皇上自己屬意的一些人才,倒並非個個經容相安排,只是容相無不事後派人調查確認過,容相也深贊皇上識人之明。” 雖然是已經猜到的事,但聽封長清親口說來,燕凜依然感到震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連問三聲,一聲比一聲高昂,一聲比一聲尖銳。 封長清竟莫名地後退了一步,定了定神,才道:“當年,容相來找我,提起此事,臣也不明所以,只問容相只要好好教導皇上,提攜英才,便可,何必如此做為,只怕將來譭譽難明。容相說,縱觀史書,無論開國之君何等英偉了得,數代之後,君主大多柔弱荒淫,耽於逸樂,而不知國事。只因生於深宮之內,長與婦人之手,一言出而天下隨,萬事無不隨心所欲。便也不知要求上進,只因從來享盡天下富貴榮華,便也不知百姓疾苦。皇上若不想學治國之道,若無心關切國事,有哪一個敢拿著鞭子來逼,又不哪一個能逼得了。自古以來,英才多生於憂患之間,寶劍必要磨礪,方有驚世之鋒。於其不斷求著皇上學習,讓皇上煩擾,不如讓皇上自己去尋求學習的機會,與其逼著皇上學會分辯人才,愛惜百姓,不如讓皇上主動去求納人才,瞭解民情。更何況歷代以來,多有君主為小人所讒,為奸臣為誤。不是君王不懂親君子而遠小人,實是忠奸混雜,難以分辯。經憂患,方識親疏,歷艱難,才辯忠奸。他要以權臣之身,威逼主上,才能看得出,哪些人棄主邀寵,哪些人生死不負,才能讓皇上明白,將來,哪些人可託天下,哪些人不可輕信,才不至於犯上無次君王會犯的錯誤。” 他朗朗言來,燕凜只沉默傾聽,只是臉色越發地蒼白起來。 “臣被容相所感,方才來到陛下身邊,看著容相屢屢對君不敬,看著朝中百官,漸漸輕慢陛下,可陛下卻毫不放棄,以稚弱之身,力求上進,這番志量,令臣無限讚佩。所以臣向陛下推薦名儒能士,幫著陛下偷偷出宮尋訪,看著陛下拜得明師,陛下訪查民情,學習治國之術,理政之道,每每為百姓疾苦憂慮,這番胸襟,不止是為臣,就是幾位太傅也無不欣慰。這些年來,容相表面上打壓陛下,暗中卻無時無刻不在幫助陛下,沒有容相的暗中籌劃,軍中,朝中那些青年才俊,不會那樣容易對陛下獻上忠誠。陛下所有的窗課政論,都會經太傅的手,送給容相,容相每次看了總是讚不絕口,欣慰起來,比太傅還要高興,彷彿陛下本來就是他的徒兒一般。他若有什麼好的見解想法,也會經太傅之口,教導陛下。陛下可知,太傅對史實的解釋,對政略的分析,好多次讓陛下十分欽服的見解,其實都是出自容相。這些年來,陛下苦心求學,不愛淫樂,不喜奉承,崇尚儉僕,凡事先憂民力,後慮國情,分明是一代明君的氣象。我等無不欣慰,也曾暗中勸說容相,對陛下說明真情。容相卻一口拒絕,他說,陛下能得今日成就。固有他的安排,但更重要的還是陛下的努力和天份,此事一說明,只怕對陛下是莫大打擊,他也不願將來,世人以他的些微作為,而掩去了陛下的功績,為了成就陛下,就算他得萬世罵名又有何妨。” 燕凜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彷彿連椅子都要坐不穩了。 封長清忽然有些不忍看他的表情了,低下頭繼續道:“容相曾叮嚀過我們,不管將來皇上決定如何處置他,我們都不必為他求情,求仁得仁,本無遺憾,只是我們心中不安,所以一心想阻止皇上殺容相,本來我們相約,政變之後,皇上若執意要殺容相,我們就和皇上說明真相,只是沒想到皇上會把我們調出京城,然後提前行動。事實上,就連我們這一次出京往各地說服各方臣子,也並不全是我們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