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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部分

從未見過,卻從那狂放的文字裡,率性的詩文中,似隨意又似細心的大小禮物裡,漸漸熟悉的人。那人有一雙極明亮卻極能叫人心頭寧靜的眼眸。那人可以一眼看穿她的病情,卻也能同樣尊重她的選擇,答應她的請求。那人,可以坦然把軍中的事全都告訴她,明澈的眼神,讓她堅信,所有的一切,他未曾隱瞞。那個和士兵一起吃羅卜乾菜的元帥,那個在總督府裡拼命的莽夫,那個用拿筆做詩的手,去提刀射箭,每天與兵士一同操練,越來越象個粗蠻武夫的傻瓜,那個在敵軍進襲時,永遠挺胸站在最前方,而把後背留給士兵的主帥……所有的困苦,所有的艱難,所有的危險,他點點滴滴,全都告訴了她。他沒有因為害怕驚嚇了一個柔弱女子而隱瞞她,他沒有打著為她好替她著想的旗號只對她說寬心的話。他讓她知道,她的丈夫,究竟為國家,為百姓,為了邊城無數計程車兵們,做過什麼,擔當過什麼。他讓她,在任何時候,都可以為了自己的丈夫而無愧於心,而驕傲地面對一切。他讓她,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將來還會失去什麼,都可以坦然地以身為盧東籬的妻子而感榮耀。即使是在敘訴最危險的境況,最艱難的局面時,那人的眼神,依舊是明亮而安定的,在那樣的目光下,傾聽一切的她,竟也出奇地不感驚慌,不覺擔憂。只是覺得,此去邊關,縱萬里之遙,千萬之險,但那個人,都一定會時時刻刻,守護在夫郎的身旁。便是天塌地陷,也不離不棄,縱舉世皆非,亦生死不負。只要有風勁節,就一定有盧東籬,若要傷盧東籬,除非風勁節身死氣絕,才有可能踏著他的屍體走過去。那人沒有說過一句豪言壯語的承諾,只是淡淡笑著,訴說那些與東籬一起走過的歲月,一起面對的戰鬥,只是,用那樣漫不經心的神述過往,用那樣平靜寧和的眸光來凝望她,於是,她。他告訴了她一切,讓她不再去做各種可怕的設想,他承諾了她一切,讓她可以安心地用笑容,送她的丈夫上路。此時,聽著盧東籬笑笑說來,她便也一笑:“我想,古人書中所說,可託三尺之孤,寄百里之命的,指的就是這樣的朋友吧。”她凝眸,定定地望著她的丈夫:“得友如此,復有何求,東籬,這樣的朋友,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絕不可虧負。”這個夜晚,風勁節被張敏欣煩得頭疼腦暈,完全不知道,不遠處的廳堂裡,有個溫婉的女子在為他而囑咐丈夫的話。這個夜晚,曾親自見過風勁節,遊說失敗之後,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趙王第二子,當今的瑞王殿下,終於召來心腹屬下,動用強大的密探組織,命令他們仔細探查有關風勁節的一切。這個夜晚,盧東籬與蘇婉貞一直相守至天明,誰也捨不得睡去,誰也捨不得閉眼,誰也舍不下,每一滴每一瞬的珍貴時光。第二天,蘇婉貞一直送盧東籬到了城外十里,二人夫妻攜手,有多少話要訴,又有多少話欲說而不得,到最後,也只得相顧凝眸而久久無言。風勁節懶得理會二人含情脈脈,相顧無言的溫柔情懷,自顧自把他們那小手小腳,粉嫩香滑的孩子搶過來,在懷裡一路逗弄著,漫不經心自腰間扯下塊玉佩,隨手系在孩子身上。盧東籬查覺他的動作,一眼望過來。風勁節橫眉立眼給他瞪回去:“看什麼,我送給侄兒的見面禮,你有意見嗎?”雖說不知道這塊玉佩能讓大趙國各個行當最出色最富有的數十名富豪,見之則萬事皆從,不過盧東籬也可以猜到,這傢伙拿出手的東西,必然極之珍貴或有其他意義在。只是,他知風勁節的性情,東西即送出手了,自然也沒有收回的道理,何況很久以前,他就不再為任何事,去同風勁節客氣了。所以他只淡淡笑笑,低低叮嚀蘇婉貞收好那塊玉佩,絕不可丟失損傷,也就罷了。長路漫漫,皆在腳下,送了又送,到底還是要面對分離。眼看著日色漸黯,再送下去,便不能在城門關閉前回城了,蘇婉貞只得停車止步,到最後執手相望,所能說的,也不過是“珍重”二字罷了。盧東籬策馬徐行,也回過幾次頭,也悵悵張望,遙遙揮手,到最後,終是咬牙揮鞭,與風勁節,漸漸絕塵而去。這一刻,送行的妻子,定定遙望夫君遠行的身影,從現在就開始期盼下一次的重逢,卻不知道,這一生一世,這是她最後一次凝望夫郎的背影。這一刻,遠行的丈夫,懷著至深的內疚,咬牙狠心而去,只盼著終有一日,干戈止息,國家安泰,他能夠解甲而歸,補償他所虧負的一切。卻不知道,這一生的夫妻之緣,於這最後的一次送別,已然盡了。風勁節與盧東籬策馬同行,見他一直神色黯淡,沉默無語,知他的心緒因這場離別而極之悲涼,有心引開他的心思,當即笑道:“你可知道,這幾天我在京城裡花天酒地,極盡歡樂,居然還認識了一位大人物?”盧東籬眼神微微一動,輕聲道:“瑞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