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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部分

害也!”一時傳開,秦人心驚肉跳,渭水兩岸的連綿帳篷炊煙竟鬨然散得一乾二淨。接著更有森森然預言傳開:魚者,陰類也,臣民之象也;秦以水德,魚上平地,水類失序,秦將有大災異也!一時言之鑿鑿,秦國朝野騷動不寧,便紛紛將預兆歸結為國政紊亂,漸漸瀰漫出一片昂昂呼聲:秦王親政,國歸其所!

三、雍也不雍 胡憯莫懲

九年開春,秦王嬴政的車駕終於向雍城進發了。

冬月之時,嬴政接到了太后與假父長信侯同署的特詔:“吾子政當於開春時赴雍,居蘄年宮,擇吉冠禮。”慮及親到丞相府諸多不便,嬴政當即命王綰秘密請來呂不韋商議。呂不韋看了詔書不禁笑道:“嫪毐難亦哉!不得不為也,心有不甘也!”笑罷卻又皺起了眉頭,指點著寥寥兩行大字一陣沉吟,“此詔……悉數事宜一無明示,惟居地明定蘄年宮……王行冠禮,國之大典也。依照法度,先得太史、太廟、太祝三司會商,於太廟卜定月日時,同時擬訂全部禮儀程式並一應文告;秦王行止日期、隨行大臣、儀仗護衛等諸般事宜亦當明確無誤。然則,此詔卻是一事不涉,實在不明所以,老臣以為當三思而後定。”

“政之所見,倒是不然。”嬴政似覺生硬,說罷歉然一笑。

呂不韋坦然道:“大關節處正要主見,我王但說。”

嬴政思忖道:“仲父以常人之能看嫪毐,便將嫪毐看得高了。嬴政所知,此人雖則狡黠,本色卻是粗蠢愚頑。仲父方才所言之法度,嫪毐原本便絲毫無知!其人所思便是:我教你來加冠,說一聲你來便是。其餘根本想不到,也不想!是以此詔非思慮不周之破綻,而是嫪毐以為事情該當如此。”

“既然如此,何以想得到蘄年宮?”

“嫪毐要在蘄年宮殺我。”

“啊!王,王何有此斷?”呂不韋驚得破天荒地口吃了。

“一接得此詔,蘄年宮三字便釘上了我心!”

呂不韋良久默然。嬴政對嫪毐的論斷使他深為驚訝,驀然之間,他從這個年輕秦王身上看到了一種鋒銳無匹的洞察力,雖然時有臆斷之嫌,但那發乎常人之不能見的獨特判斷總是使人心頭為之一震!在久經滄海的呂不韋眼裡,嫪毐生亂是必然的,一旦真正得勢便要除掉自己也是必然的;但說嫪毐要殺秦王,他卻實在沒有想到,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古大奸為惡,真正弒君稱王者畢竟少之又少,至少戰國兩百餘年沒有一例成功,絕大部分都是剪除對手奪得攝政權而已;嫪毐粗鄙,朝野皆知,殺了呂不韋這般對手能一人攝政掌國,可殺了秦王他能如何?自己做秦王麼?豈非滑天下之大稽也!惟其無利有害,說嫪毐目下要撂開呂不韋直對秦王下手,誰卻能想到?誰又能相信?然則,嬴政卻有了這個駭人的直覺!你能說,這個年輕秦王所認定的危局斷然沒有可能麼?畢竟,嫪毐之邪惡不能以常人度量也。

“除非嫪毐有子!”呂不韋突兀一句。

“國恥也!”嬴政的噝喘教人心顫。

“啪!”地一聲,呂不韋拍案而起,面色漲紅地急速轉了兩圈,勉力壓下了驟然湧起的厭惡作嘔之感,站定在碩大的書案前:“事已至此,老臣劃策:大張冠禮,密為綢繆,後法除惡,一舉定國!”

“綢繆之要在兵,餘皆好說。”

“一切皆在老臣之身!王但如期赴雍便是。”

此後月餘,呂不韋將一應冠禮事務大肆鋪開。先以秉政仲父名義頒發書令通告朝野:明春行王冠大禮。接著便派定曾領三王葬禮與兩王即位大典事務的綱成君蔡澤為總攬冠禮大臣、聚“三太”會事、冠禮大臣擬定行止程式、朝會商定隨行大臣、司空府會同王室尚坊修葺蘄年宮、大田令徵發民力疏浚渭水航道、沿途各縣平整官道、雍城令受命搭建祭壇等等等等。事事皆發國書通告朝野,程式就大不就小,一個冬天將秦王加冠大禮鋪排得蜚聲朝野婦孺皆知,老秦人無不彈冠相慶。然則,細心者卻留意到了:如此王冠大禮,秦國四十萬大軍卻無一旅調遣,悉數隨行大臣竟沒有一個大將,整個秦軍似乎被遺忘了一般。蔡澤對呂不韋這個顯然的漏洞大是疑惑,呂不韋頗為詭秘地一笑:“粗對粗,此天機也!”嬴政卻是心領神會不置一詞,始終聽憑呂不韋大肆鋪排。

依照預先宣示朝野的行止,二月初二這日,王駕離開咸陽西來。

秦人諺雲:“二月二,龍抬頭。”說得是這二月初二多逢驚蟄節令,春雷響動蒼龍布雨,萬物復甦,是為春運之首也。呂不韋與蔡澤反覆密商,著意將秦王起行定在了這“龍抬頭”之日。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