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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下馬將幾具屍體的青銅面具撬開,連同平原君在內所有人都驚得輕輕“呵”了一聲,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幾具屍體的大臉自雙眼以下全部擠成了一團,晨曦之下分外的猙獰可怖!

“自毀其容!”一個騎士驚叫了一聲。

“所有屍體面具全都開啟。”平原君冰冷漠然地佇立著。

散落雪原與趙軍騎士屍體交錯糾纏的屍體被一具具剝離拖來,又一具具開啟了面具。晉陽城外河谷共三十三具屍體,當面具一張一張被開啟,猙獰可怖而又無法辨認的肉團臉便一張一張顯露出來,騎士們不禁連連嘔吐。

平原君冷峻蒼老的臉上湧出了兩行淚水,大袖一拭回身低聲吩咐道:“曉諭晉陽令,全數收拾沿途屍體,兩相剝離,面具屍體送離石秦軍大營。”說罷踽踽獨行,徑自步履蹣跚地繞著屍體唏噓感慨不能自已。人懷必死之心,此等俠士舉世無匹矣!能使百餘俠士捨生取義者,誠大英雄也!趙勝門客三千,然有幾人當得烈士!呂不韋呵呂不韋,不想你一介商旅竟有如此結交死士之能,而老夫卻懵懂不得知,嗚呼!此情何傷矣人何以堪!

呂不韋驀然睜開雙眼,看見的是一副寬闊黝黑連鬢大鬍鬚的臉膛。

“荊雲?荊云何在!”一聲驚呼呂不韋便坐了起來卻又軟癱在了軍榻。

“呂公,我是前將軍蒙武。”軍榻邊的大鬍鬚俯身低聲道,“公子已經醒來,正在用飯,呂公也當喝得一盆羊湯暖和振作些許,醫士還要換藥療傷。你已經昏睡兩天兩夜了。”呂不韋卻又掙扎坐起:“將軍,我,我要見荊雲……”蒙武默然片刻向左右一揮手:“抬呂公出帳。”兩邊軍士抬起軍榻蒙武護持著便出了大帳。

暴風雪已經過去,暮色殘陽照得一片銀白世界。軍榻周圍的所有人都沉默著,腳下咯吱咯吱的踩雪聲特別刺耳。行得半里許,來到軍營內的一片避風窪地,蒙武俯身扶起呂不韋,手臂一指喉頭咕的一聲大響便背過了身去。呂不韋猛然跳下軍榻,踉踉蹌蹌一陣撲跌,便驟然無聲地倒在厚厚的雪窩之中!老醫士一陣忙亂,面色蒼白如雪的呂不韋終於終於長長地吼出一聲:“荊雲!呂不韋何忍獨生也——”捶胸頓足放聲痛哭,又跌跌撞撞地爬進了窪地……白雪皚皚的山坳裡整齊擺放著十排麻布遮蓋的屍體,一座丈餘高的無字黑碑巍然矗立,四周山坡密匝匝站滿了黑松林一般的秦軍騎士。沒有蒙武軍令,沒有官佐相呼,自屍體運來,三千騎士已經自發地在這裡守侯了一天一夜。軍旗獵獵,戰馬悲鳴,山谷中死一般的沉寂。

呂不韋顫抖著雙手揭開了頭前第一幅麻布,便大嚎一聲撲到了冷冰冰的屍體身上……良久醒來,呂不韋披散著長髮揮舞著棉袍大袖竟是一聲震動山谷的呼嘯——嗚呼!烈士死難兮,我心淪喪,長歌當哭兮,大義何殤,荊雲等我……一頭便撞上了那方黑色墓碑!

三日之後呂不韋再次醒來時,已經是身在離石要塞了。當嬴異第一次人小心翼翼的來探望他時,竟驚得大叫一聲跌倒在地——斜倚軍榻的呂不韋蒼白瘦削形同骷髏,一頭白髮散亂在肩兩眼只直勾勾盯著虛空一臉茫然!嬴異人費力爬出帳外又爬進蒙武大帳,只說得一句:“快!邯鄲毛公……”便哽得昏了過去。 當夜,兩騎斥候飛往邯鄲,蒙武鐵騎也秘密拔營兼程南下了。

第七章 流火迷離

一、太廟勒石 棰拊以鞭王族

安國君嬴柱星夜趕回咸陽,迎接他的卻是一場極為尷尬的災難。

家老緊急報信說華陽華月兩夫人被廷尉府拘拿,傳聞罪名紛紜不清。嬴柱頓時急懵了過去,及至蒙武匆匆趕來,他依然愣怔不知所措。蒙武吩咐亂做一團的家老衛士侍女一體退下,啜著滾燙的釅茶陪著這位王族父輩人物默默地坐著。嬴柱渾然無覺,間或一聲長吁卻始終沒有一句話。良久,蒙武一拱手道:“小侄之見,君伯當回咸陽。”見君伯只是嘆息不語,蒙武又道,“君伯雖奉王命,領小侄策應公子離趙。然據連番探報,公子不會在三月解凍之前貿然逃趙。君伯儘可南下,小侄留離石要塞策應足矣。”嬴柱卻突然開口:“咄咄怪事!你說甚個因由?”蒙武思忖道:“常理揣測,內眷獲罪無非兩途,不是受夫君株連便是私幹國事。如今君伯安然,夫人獲罪便可能與國事關涉。”嬴柱皺著眉頭一副不願意相信的神色:“會否與楚國攻秦有關?”蒙武笑道:“方才也是小侄冒昧揣測,實情卻是難說。兩夫人本是楚人,也難說沒有此等可能。”蒙武謙和持重不做反駁,倒使嬴柱沒有了羅列種種可能的興致。“難亦哉!”默然片刻嬴柱長嘆一聲,“蒙武呵,我身負王命職司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