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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認真。

“娘,又是婚配事了。”呂不韋笑了。

“婚配事小麼?”母親板著臉,“你業已三十有六,該當續絃了。老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當真,不讓娘看看孫兒了?打實說,我已託家老在濮陽物色得一女,大夫門庭,人家對你也略微知道些個,若是提親,量來沒有大礙。教娘說,這次便成親,你只要住得三月,妻有身孕你便走,娘不攔你。商旅多別,難為人丁呵……”

“娘……”呂不韋眼睛也紅了,“娘,兒多年未得續娶,並非定要官門之女。目下世事,商旅之家已經不再卑賤了。兒若想做個大夫,立即便能做。兒對母親起誓:兩年之內,定然婚配,否則,聽娘指妻!”

“你呵,”母親點點兒子的額頭笑了,“有可意女子麼?”

呂不韋一點頭臉卻紅了:“只是,年歲太小,有些不當。”

“太小?二八小女?”

呂不韋點點頭:“若是大得幾歲,也許便給娘帶回來了。”

“是這女子要嫁你,對麼?”

“娘說得是。”

“不韋呵,”母親慈和地笑著,“女小不為過。只要她家門有教,能跟你甘苦始終,縱是遲得兩年再娶,又有何妨?娘只擔心,你不用使女,身邊又沒有個女子操持衣食寒暖,終是活得不渾全呵。”

“娘,”呂不韋勉力笑著,“夫妻為人倫之首,兒只是不甘輕率罷了。兩年之後,娘定然滿意便是。”

“好,娘便等著了。”母親拭了拭眼角,一如既往地笑了。

倏忽之間,冬去春來,雪消冰開,中原大地的啟耕時節來臨了。便在這耕牛點點的時刻,一騎快馬出邯鄲,渡大河,從白馬津便直下了呂莊。是夜,呂不韋小庭院的燈光直亮到東方發白。清晨時分,駕車執事越劍無便一馬去了白馬津渡口。暮色時分,邯鄲來人也飛馬離莊。呂不韋便也開始了諸多頭緒的忙碌。

這一日,正是清明節氣,夾道楊柳在紛紛細雨中溼漉漉的嫩綠,族中商人的車馬也在細雨中急匆匆的上路了。清晨起來,呂不韋去莊外祭掃了祖先陵園,回來收拾好車馬便要向父母道別。正在此時,卻見相里家老走過來低聲道:“老朽送少東上路吧,兩位老人從後山去祭祖了。”呂不韋痴痴一陣,對著父母親的庭院深深一躬,回身又對家老深深一躬:“相里老爹,拜託了。”老相里頓時老淚縱橫:“少東毋憂,天佑呂氏,老主家平安大吉。代老朽給西門老兄弟道個好……”呂不韋認真一點頭,轉身便大步出門去了。

緇車轔轔出得莊門,呂不韋卻愣怔了——吊橋內外的大道兩邊,男女老幼齊刷刷夾道而立,處了族中的晚輩少年,竟全數都是呂莊田戶,細雨濛濛之中,竟是一眼望不到盡頭!驟然之間,呂不韋兩眼痠熱,淚水竟盈眶湧出,一個挺身便站上車轅拱手高聲道:“父老兄弟姐妹們,不韋告辭了!不韋不會忘記故土,不韋還會回來——”

“少東恩公,萬歲——”綠濛濛原野便是一聲春雷般的吶喊。

“後生們上!抬恩公上路——”一個蒼老的聲音喊了一聲,吊橋裡邊的大群精壯便是一聲呼喊,黑壓壓圍過來抬起緇車牽走三馬,一聲“萬歲!”吶喊,便聽嗨地一聲虎吼,一輛足足兩千斤重的青銅緇車便忽悠上了肩頭!

細雨濛濛,號子聲聲,雨水夾著淚水,呂不韋顫慄的心田湮沒在了無邊的綠野之中。

這是公元前二百六十年的春天,呂不韋踏上了西去秦國的漫漫官道,開始了一條亙古未聞的謀國之路,低谷時期的戰國曆史,轟轟然翻開了新的一頁。

第四章 咸陽初動

一、幽幽南山 不寧不令

一進四月,長史與給事中屬下的兩大官署,便隨著老秦王悉數搬到了章臺。

戰國之世,中原大河流域的氣候與今迥異,林木蒼蒼,潮溼炎熱,大象犀牛鱷魚劍齒虎等諸般叢林熱地動物尋常可見。號稱金城湯池的大咸陽,雖佔盡兵家地利,然在氣候上卻正好窩在渭水一個臂彎裡,背後是高聳的北阪,東西是構成巨大河彎的林木山塬,惟餘南面來風,卻有遠處的南山(秦嶺)巍巍然橫亙數百里。大風口不利,咸陽的夏日便分外溼熱。時人諺雲:“金城無風,湯池多水,逢夏流火,燎爐烤背。”說得便是這大都咸陽,逢夏便是火爐一座,整日價揮汗如雨。商鞅建造咸陽之初,便在南山風口為孝公建了避暑的章臺,可見選定咸陽城址並非不知其弊,只是利害權衡更重安危罷了。

年年入夏,秦昭王都要在章臺住得三兩個月,輕車簡從,一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