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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但不是沒有,尤其對我,我身上有晦氣啊,我要為自己多計一手,可不能叫他們拿住什麼。但說什麼呢?部隊突然取消演習計劃?不,這太假……說我掉隊了?不可信……讓爸裝個“病危”,我捏著假電報回來?不,我不能驚動他們……說我身體不好臨時退出演習?這也不可信……挖空心思,窮思惡想,第三方案彷彿仍在遠處,在一片玻璃的另一邊。�也許根本就不需要第三方案,阿今沮喪地站起來,看見掛號處已空無一人。�他走過去。�

哪個科?�

我心口痛。�

有沒有病歷?�

沒有。�

交五毛錢。�

阿今找出五毛零錢,遞進去,裡面收了錢,遞出來一本牛皮紙病歷和一個號。阿今看,是內三科18號。這號碼很有些財氣嘛,阿今想。�18號——�

在。�

你是阿今。�

嗯。�

坐,坐這……�

軍醫是個中年人,男性,四十來歲,面相有點蠻橫,但聲腔細軟,態度和藹,與其面相極不相稱,加之一套文職軍服,他身上總的說有絲女氣。或者說,蠻橫的面相在這位著文職軍服的軍醫身上極易被忽視。在阿今看來,文職軍服是很奇怪的,它跟軍銜裝比只是摘掉了幾顆星星槓槓,但感覺上卻好象把軍官味全部扒掉了,變得比便裝還便裝。他曾想,文職軍服應該取消掉,它把一個軍人的英武氣喪失殆盡,卻又時刻在向人宣示:這就是軍人。長此下去,傳統意義上的軍人味就會被沖淡、剝落。�在一張白色方板凳上坐下,上身略略傾向軍醫。�哪兒不舒服?�

我心口痛。�

怎麼個痛?是一陣陣絞痛還是經常在痛?�

這時候,阿今極力想感覺一下心痛,卻怎麼也感覺不到,好象它從來不曾痛過似的,他一邊講述著自己病情,一邊感到講述得很蒼白很無力,根本沒有把病情講出來。這使他的講述顯得羅羅嗦嗦的。軍醫一定感到了羅嗦,沒待他講完就把他手拿過來聽脈。�聽完脈,軍醫帶他走入套間,裡面有張高高的象臺子一樣的床,軍醫讓他平躺在床上。

哪裡痛?�

左邊一點,對,就這裡。�

痛多久了?�

噢,好長時間了。�

多少時間?一個星期?一個月?具體點。�

一個多月,快兩個月了。�

怎麼到現在才來看?�

它不是一天天痛,有時幾天一個禮拜都不痛,所以我也沒太在意。�最近痛不痛?�

痛,今天都痛了好幾次了。�

最痛時什麼感覺?�

昏過去,今天在路上就把我痛昏了,跟死一樣的。�噢,跟死一樣,你知道死是什麼樣?�

軍醫跟他開句玩笑,收起聽診器,拍他一下說,好,起來吧,率先出去了。�等阿今穿好衣鞋出去時,軍醫已在給他填寫檢查單,填完一張抹給他一張並作說明——

這是做心電圖的,在二樓拐角;�

這是做透視的,在一樓中藥房對面;�

這是化驗血的,就出去樓梯口;�

這是化驗尿的,也在樓梯口;�

這是化驗大便的,都在一起。�

末了,軍醫交代說:你先去做這些檢查,到時把結果拿來,動作快一點。�阿今點點頭,說一句謝謝,掉頭正要走時,軍醫又喊住他,你先去化驗室把血抽了,尿和大便樣取了,然後再去做心電圖和透視,這樣等做完心電圖、透視,化驗結果也快出來了。

阿今再次感激地點點頭,連聲稱好地退了出去。�到化驗室,阿今抽了靜脈血,細細的半管,血色純正,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然後他去了廁所,把大小便的樣取了。小便的顏色有些黃,但他想可能是一路走來的緣故,人累了小便就是黃的。大便他一度屙不出來,但最後還是憋出了點,他需要的也就是一點點。他將大小便樣連同化驗單一起安排在化驗室的窗臺上,然後就下到二樓,在拐角處找到了做心電圖的醫師——是一個笑嘻嘻的婦女,阿今找到她時,她正跟一個西裝革履的小夥子在開懷大笑,笑聲朗朗,經久不衰,好象有一群人在笑,同時身體如翠竹般嘩嘩搖晃,好象笑把她骨頭都抽走了似的。阿今視聽著這笑,感到四周空氣的心靈都在波浪起伏,輕盈欲飄。�這笑把誰都要抓住……這笑太具魅力了……這笑掰下它半個來,就足夠我笑一年的啦……�張功弓欣賞著這笑,幾乎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麼的,直到對方笑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