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管的幾個單位全面貫徹他的意圖,心裡就有些著急。但是他不敢在吳運韜面前顯露出來,他知道輕重。
蘇北對這些情況將信將疑,但是他相信這裡面最基本的東西是準確的。
“你覺得……”蘇北問,“老李,職工對東方文化出版中心的前景是怎麼看的?”
李天佐冷笑一聲,“你說呢?老蘇,你是一個有洞察力的人,你應當比我清楚。”
“老李,事情總是在變化。金超剛開始工作,他需要幫助,夏昕是對的,我們應當幫助他……”
李天佐臉上浮現出嘲諷的微笑,說:“老蘇,你要是跟我打官腔,我們就沒什麼話可說了。”他站起來,高大的身子好像塞滿了辦公室。
“不不不不,老李,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說的也是真的,”李天佐把碩大的頭顱伸到蘇北面前。“老蘇,我年長你幾歲,我看到的很多。你記住我的話,只要上到檯面上,好人也會變成壞人!更何況這裡面的人原本就是壞人。”
“包括我嗎?”
李天佐忘了蘇北也是領導班子成員,但是他不糾正說法:“當然包括你。”
蘇北大笑起來:“老李呀!老李呀!”
李天佐也笑起來,走出蘇北辦公室。
夏昕也來看蘇北。他沒說中心的事情,蘇北提到的事情,他也巧妙迴避開了,不做評價。他詳細問蘇北寫作的情況,蘇北簡單說道:“完了,剛才把稿子給老吳了。”又無話,五分鐘以後,夏昕即告辭。
夏昕和蘇北本來就沒有多深的交往,今天進一步奠定了兩個人未來關係的走向。對此,夏昕和蘇北心裡都清楚,並且都不打算做什麼努力來改變這種狀態。
夏昕認為和蘇北彼此不必承擔道義上的責任,泰然相處為最佳;蘇北則明確告訴自己不要企圖接近誰和疏遠誰,否則你將無法保持內心的安寧。你是一個旁觀者,不管你的身份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你也應當是一個旁觀者。
金超那天到主管部門開會去了,蘇北沒有見到他。沈然忙不迭地來看蘇北,蘇北已經把辦公室收拾得窗明几淨,正在翻看東方文化出版中心最近出版的新書。沈然歉然道:“你看這話是怎麼說的?我早就跟郭亮說了快點兒把蘇主任的辦公室收拾出來……那個懶喲……你看這多不好……”
蘇北不適應這樣的談話,臉倒先紅了,說:“舉手之勞的事,用不著麻煩別人,用不著麻煩別人……”
沈然臨走說:“老蘇以後你有事就說話啊!”
在返回Z部的路上,吳運韜無暇欣賞初春的街景,微微地閉上眼睛。撫摸著手裡的書稿,他的心情格外興奮。
如果說蘇北只是做完了願意做的事情,就像我們前面說過的那樣,面對的是一片綠油油的莊稼,吳運韜就不同了,當他神采飛揚地站在莊稼地跟前的時候,他在算計這片長勢良好的莊稼在秋天來臨之際會有多少收穫。
這年秋天,張柏林和崤陽縣縣委組織部長牛鴻運來到北京。
從新啟用的北京西站出來,第一次到北京的張柏林揹著相簿和照相機,亦步亦趨地跟著牛鴻運,膽怯地看著眼前這個讓人眼花繚亂的世界。牛鴻運經常來北京卻從未走過北京西站,他做出輕車熟路的樣子,盲目地跟著往外湧動的人群。車站廣場上更是人聲嘈雜,辨不清東西南北,牛鴻運招手叫了一輛出租汽車。
司機問:“哪兒?”
坐在司機旁邊的張柏林回過頭看牛鴻運。
“鳳凰大酒店。”牛鴻運說,好像世界上的人都該知道鳳凰大酒店。
“怎麼走?”
張柏林又回過頭看牛鴻運。
“你看怎麼走吧。怎麼方便怎麼走。”
司機一踩油門,汽車竄上了三環路。
車刷刷的走了一個多小時,在西單附近的鳳凰大酒店前停下來,車費顯示一百三十七元。張柏林付了車費,要了發票,兩個人走下車來。
牛鴻運每次來北京都住在這個酒店,他對酒店附近就像對縣城那樣熟悉。
要到房間,牛鴻運一邊往下扯領帶一邊抱怨:“咋把個北京西站修唔麼遠?”
張柏林給牛鴻運沏茶,靜靜把茶杯放到牛鴻運手邊。
“把相機收好。”牛鴻運囑咐說。
“收好了。”
“相簿在哩吧?”
“在哩在哩。”
“千萬不敢出麻搭噢!”
張柏林和牛鴻運這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