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能只戀濃情。除了情愛,有所堅持,擁有自我,成為更好的人,才會獲得應當得到的偏愛。
志向?
裴徊光明白沈茴為心之所向而努力時,發自內心的力量與嚮往。他曾經也有過,如果殺人覆滅也算的話。
人有心之所向,前路便不會迷茫,即使漆黑又寒冷,總有希望。
正如沈茴。
那麼他呢?
裴徊光慢悠悠地轉著插在銀絲炭中的長勾,面無表情地看著它被逐漸燒紅。
清晨時,裴徊光離開皇宮,回到宮外的府邸——阿姆和啞叔被他安頓在這裡。
裴徊光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耳邊各種聲音嘈雜著。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一張張或焦急、或笑著、或苦惱的面孔。
有表情是好事,證明還活著。
不像他。
裴徊光緩步逆向穿過熱鬧的人群,亂糟糟的市井生息穿進耳中。
好像,所有人都在走自己的路。
而他,沒有前路。
所有的熱鬧與悲喜,都與他無關。他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裡停下腳步,茫然。
他回到家中,阿姆笑著拉著他說話。阿姆壓低聲音告訴他,她有好好躲在家裡沒有出門,還絮絮勸著裴徊光要萬事小心,千萬不要洩露了身份。
裴徊光換了雪色,乾淨又挺拔。他微笑著,頷首答應。
他抬抬眼,望著雲捲雲舒的天幕。
在親人面前,他是衛珖,一個必須隱藏身份的、虛偽的衛珖,他不能讓阿姆知道他是裴徊光。
阿姆前天還說頭幾年一個心善幫她的鄰居被司禮監的大太監裴徊光害死了。
他是衛珖嗎?
興許衛珖早就死了。
他是裴徊光。
裴徊光是一個化名,裴徊光是一個本不該存在的人。
裴徊光去了樓上,去看他的荔枝。
京城嚴寒,不適合荔枝的生長。那株荔枝還是被他一路小心翼翼帶回了京城。
陽光最好的房間裡,四處生著炭火,整個屋子溫暖如春。那株荔枝蔫蔫的,沒什麼精神。
·
王來一路快馬加鞭,到了宮中,不能騎馬,便一路狂奔朝昭月宮去。路上的小宮女小太監們,急急避開。
“督主這是怎麼了?”
小宮女掩唇笑:“肯定是去看阿夏姐姐了唄!”
王來邁進院子裡,小宮女看見他,急忙笑起來。王來腳步匆匆往前走,腳步又忽然頓住。他蹲下來,就著路邊花草壇裡的積雪洗了一把手,把手上的血跡洗淨。
小宮女機靈地趕緊給他遞了帕子。
王來擦了手,再理一理衣裳,深吸一口氣,才邁步進去。
燦珠早就聽見了外面的小宮女說王來過來了。只是兒子睡在她的臂彎裡,才剛睡著,她不敢動,怕將他吵醒。
她抬起臉,望著王來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門口。
王來大步走進來,步子越來越快,走到床榻旁,用力將燦珠抱在懷裡。燦珠聞到他一身的殺伐氣息。
王來用力地抱了燦珠一會兒,才壓低聲音問:“你好不好?”
燦珠在他懷裡點頭,又笑著推他:“你傻不傻,都不知道先看看孩子的嗎?”
王來這才鬆開燦珠,低下頭,看向睡在燦珠身邊的小傢伙。他只是看了一眼,立刻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燦珠。他皺著眉,眼裡都是歉意。他問:“疼不疼?你怕不怕?”
路途遙遙,燦珠生產時,他沒能陪她,是他的愧。
怎麼可能不疼?怎麼可能不怕?只是都過去了,燦珠不願意再提,免他擔憂,只說一切都好,孩子也很乖。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王來才再次看向兒子,驚訝地發現他睡醒了,睜著眼睛對他笑。
王來的眸色不由柔和下去,拉了拉他的小手,問:“起名字了嗎?”
燦珠愣了一下,才說:“你問掌印給起的名字,還是太后給起的名字?”
王來詫異望過來。
燦珠便把沈茴和裴徊光給他起的名字說給王來。
王來笑了。他拉著兒子的小手,逗弄著:“狗剩兒?狗剩兒!”
小孩子聽不懂,只會望著王來笑。
“你看,他喜歡這個名字。”王來說。
燦珠瞪了他一眼,小聲嘀咕:“真是你乾爹的好乾兒子!”
燦珠又說:“對了,有件事我得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