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了,口水溼了他的雪衣。
衛珖垂眼,長久地凝望著她酣眠的模樣。擔心她睡得不舒服,衛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榻上。他沒有立刻離開,站在床榻旁安靜地守著她望著她,直到天明。
在他還是裴徊光的前世,他也曾這樣站在她的床邊凝望她一夜。
記憶好像隔了一世,很久又很近。
兩個長夜凝望守候時的心情漸漸重疊在一起。
前世?
真的是重來一世嗎?衛珖實在不相信神佛會渡他的執念,給他重生機會。他總是忍不住去想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嗎?還是在那密不透風的棺木中垂死的痴夢?
第二天,沈茴醒來的時候,懊惱地在床榻上打了個滾兒。昨天晚上她應該小心翼翼地問問懷光哥哥她可不可跟家人說他的事情。可是她怎麼就忘記了呢?
一定是見到哥哥的次數太少時間太短,要說的話太多,所以才忘記了。
午後,陽光正好。
沈霄來找沈茴出去曬曬太陽。這讓一整天悶悶不樂的沈茴頓時高興起來,雖然只能出去兩刻鐘。
盛夏時期,她穿著厚厚的衣裳,高高興興地跟二哥哥出了房門,去花園裡走一走,看看天藍白雲,聞聞花香。
直到,她看見了懷光哥哥。
懷光哥哥和父親、長兄坐在涼亭裡喝茶。離得太遠,她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可是她聽見父親哈哈大笑的聲音。
沈茴整個人呆在那裡。
沈元宏看見了沈霄和沈茴,招招手,讓他們過去。他問:“怎麼帶妹妹出來了?”
“今天天氣好,就出來走一會兒。趙大夫說可以的。”
沈元宏點點頭,轉頭望著衛珖笑著說:“懷光,這個是小女,身體不太好。”
衛珖的目光落過來。
沈茴眨眨眼,再眨眨眼。
沈霄提醒:“蔻蔻,這位懷公子是長兄剛結識的摯友,你也當喊一聲哥哥。”
沈茴明亮的眼眸一點一點彎起來,開心又認真地喊:“懷光哥哥!”
衛珖望著她眼裡燃起的歡喜。
小孩子的心事總是不難猜,她所有的心事所有的顧慮,他都知道。若這是一場夢,夢裡她就該心想事成萬事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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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二十年,是大齊王朝的最後一年。
誰也沒有想到被盡數押送瑲卿行宮屠殺的衛氏後人尚有存活,竟是前衛太子。從建武十三年開始,前衛太子招兵買馬,從最初的一個人,到率領雄獅攻進京都,殺進宮中,將齊氏皇室盡屠之。
改朝換代,復衛,更年號為盛和。
天下初定,百廢待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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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今天很熱鬧,因為是沈茴十四歲的生辰,和她交好的幾個姐妹來給她慶賀生辰。
幾個年歲不大的姑娘圍在一起笑鬧著,一直到夜深。今晚天幕無雲,星月異常明亮。
都是年紀相仿的姑娘,最大的一個不過十七歲,沈茴平日喚她芙姐姐。幾個小姐妹無話不談,說到阿芙的婚事,又說到沈茴兩個姐姐的親事。
前幾年沈家已經搬到京中,只是沈茴不喜寒,才留在江南住在蕭家和姥姥相伴。沈荼倒是在江南時便成親了,大姐夫是個讀書人。
沈茴是從二姐姐給她的信中知曉二姐姐嫁了個大將軍,是聖上賜婚。雖未見過二姐姐,可是沈茴知道這個人。
伏鴉,誰不知道呢?
今上起兵復國時,身邊的得力干將。伏鴉此名,無人不知,簡直能止小兒啼哭。這人厲不厲害,沈茴不在意,她只盼著這武將可千萬別是個五大三粗的莽漢,要對二姐姐溫柔體貼些才好……
“阿茴,你們沈家就你一個沒定親了。”
另一個姑娘笑著說:“阿茴還小呢。”
“嗯嗯,我還小呢!”沈茴抓小碟裡的果子來吃。
阿芙顯然有意逗沈茴,非要逼她說說喜歡什麼樣子的如意郎君,姐妹幾個也好幫她參謀。
沈茴原是沒想過,抗不到幾個姐妹起鬨追問。她雙手托腮,望著天際明亮的星月,認真琢磨了一會兒。
懷光哥哥的身影忽然就浮現在眼前。
沈茴慢慢垂下長長的眼睫,藏起眼裡的黯然。她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懷光哥哥了。
她慢慢彎唇,低聲說:“我的良人必是斯文清儒的模樣,還要有一顆善良又正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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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口中斯文清儒的良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