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開開玩笑。他說,小南呀,我常給你發簡訊,你怎麼一個也不回啊!是不是有人不讓你給我回啊?雷民政說到“有人”時,還把眼哀怨地望望我,彷彿真是我不讓小南給他回簡訊似的。小南見雷民政欲“株連”我,急忙笑著反擊:你雷縣長現在是那種日理萬機的大人物了,誰敢招惹你呀!雷民政此時便噘噘嘴頑皮地向著我說,魚兄啊,你瞧你手下這些人,一個個伶牙俐齒的,都這麼會倒打一耙。豬八戒倒打一耙可以理解,怎麼美女也會倒打一耙?小南我看你手裡捏著的是什麼——只是一個手機嘛!好你個李小南,不給我回簡訊,卻還要拿手中的手機砸我——雷民政這樣說著,還真將身子向後躲了躲,彷彿小南真要拿手機砸他腦袋似的。
雷民政那天偶爾也把眼瞥瞥小南胸前上翹的蘋果。當然他僅是用眼角的餘光瞥,而且瞥的次數也並不頻繁,相反倒很節制。畢竟身份不一樣了,況且有下屬在眼皮底下坐著,不可造次,更不可放肆。原來身份是可以規範人的行為的。
那天和小南開玩笑只是雷民政和我談話內容中一個次要的方面。就像一棵枝葉婆娑的樹,雖然樹梢在風中擺來擺去,併發出沙沙沙的響聲,但樹梢畢竟是樹梢——聲音再大,也是在默不作聲的樹幹允許的幅度內擺動。和小南開玩笑就相當於樹梢在擺動,雷民政和我都不會傻到將樹梢的嫩枝和粗壯的樹幹換個位置——那樣這棵樹不早折斷了?樹如果攔腰折斷,樹冠還怎麼可能在空中搖來搖去併發出沙沙沙動聽的響聲?
所以那天我和雷民政其實都有點冷落李小南,相反將大量時間用在互相勸酒上,並在勸酒的間隙競相追溯我倆過去非同尋常的友誼。一會兒說到茅廬高臥,一會兒又說到六出祁山——一不小心就要說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我倆互吐衷腸時表情十二萬分的真摯,以至於我倆的情緒感染了大家,讓大家一個個為之動容,致使那天酒席間的氣氛整個真摯了個一塌糊塗。
那天直到新聞聯播開始酒席才盡歡而散。在門前與董事長總經理握別後,我和雷民政都微醺,互相握著手不肯鬆開,我邀他再到我房間坐一坐,他猶豫一下。我見他猶豫,不由分說便拖著他往房裡走,他也便欣然隨我來到房間。
我倆一邊看新聞聯播一邊再吐衷腸。老宋、小虎、小南和雷民政的司機在隔壁吵吵嚷嚷“挖坑”——“挖坑”是近幾年在我省興起的一種撲克牌玩法,省市的幹部到縣裡下鄉一有時間就鑽在賓館的屋子裡挖來挖去。包括那些隨省市領導採訪的新聞記者,更喜歡玩“挖坑”,他們更無節制,一玩就是一個通宵,第二天昏昏沉沉將腦袋像根麵條一般歪在車後座上睡覺。
“現在咱們真是太忙了,忙得連點剪指甲的時間都不大容易抽出來!”雷民政這樣說著,還真向我伸伸手,彷彿他真沒時間剪指甲似的。“若有點時間,我真想和他們挖挖坑,輕鬆一下。”雷民政聽著隔壁唧唧喳喳的笑聲,又向我如此感慨。
“你別說挖坑真能挖上癮,我有次去省裡開會,被省局的幾個處長叫去挖到半夜,你猜怎麼著?第二天我竟主動張羅著要挖坑。第三天——要不是第三天散會了,我可能還會去張羅。”我也笑著對雷民政說。
“喲,都八點了!”看完新聞聯播,我和雷民政幾乎是不約而同抬腕看看手錶。這會兒,省裡的書記辦公會召開了,劉副書記很快會成為我們紫雪的市長了。只是鄭市長不知會怎麼安排?到底是去省委做秘書長呢?還是去省民政廳做副廳長?括號裡面再綴一個“按正廳級待遇”。我當然是盼著後一種說法成為事實——那樣的話,雷民政就只能緊隨其後到市民政局做個副局長了——那時他可有時間剪指甲了——開會時別人介紹到他就會說:“這位是市民政局的雷民政副局長”——聽著有多順溜!若雷民政到市民政局做了副局長,讓誰來做紫東的縣長呢?馬方向和陳奮遠顯然不合適,太老了!李小南和老宋呢?資歷太淺了,哪能壓得住陣。馮富強和小牛呢?這倆傢伙就更差老鼻子上去了——即使將他倆從玻管局調到紫東縣來,也只能接替“茗煙”的位置——接待辦主任不是去當組織部長了嗎?這個位置恰好“凹”了出來,就將這倆傢伙放進“凹”字的這個槽裡,讓他倆每天垂手侍立在我身邊喝醉——還不喝死他們?——最終保準是個肝硬化,一不小心就腹水了。
小虎倒是可以來幹這個縣長,可與馬方向和陳奮遠相比,小虎又太嫩了,現在拽他出來做縣長,顯然有點操之過急,弄不好就會出現那種“揠苗助長”的可怕後果。乾脆將小虎派到袁家溝鄉做鄉黨委書記兼鄉長,那樣保準會將袁長印那廝的“鴨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