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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離)兒腹內酸

即使在臨死的時候,金聖嘆也只敢用諧音作對來表達內心的悽苦,可見那是一個多麼專制的時代!

小北到上海去,我請假去送她。當然我向老闆請假時,並沒有說我到上海去,我說我要到北京去一週。我隨便找了一個藉口,說我要到北京參加一個短訓班。這樣那樣以收費為目的的培訓班邀請函隔三差五會寄到我們局裡來,我想到哪兒去,還不是拔一下腿的事情?我這兩條腿可以走到國內任何一個城市,包括到香港、澳門轉一圈也十分簡單。做政秘科長半年之後,我就陪老闆去過一次新馬泰。在泰國東南部旅遊城市帕塔亞奢華的仿古希臘式建築大劇場內,觀看了泰國和東南亞歷史最悠久、規模最大、堪比法國紅磨坊的人妖演出團體——蒂芬妮人妖歌舞團的演出。當然若要到美國去看看萊溫斯基或者那個當時正焦頭爛額的克林頓,還是有一定的難度,費用有點過大。當時到美國去,得五萬多塊錢。花這麼一筆錢,僅是為看看萊女和克林頓,還是有點浪費。而且去了不一定能見上他們。倒是在國內,隨時可以見著他們——只要開啟電視。

火車在暮色中咣噹咣噹賓士在祖國的大地上,我和陶小北的身體不時地輕輕搖晃著。我倆都是上鋪。有一陣兒,我們仰靠在各自的鋪位上,誰也不說話,彷彿在傾聽火車咣噹咣噹的奔跑聲。一會兒,小北首先打破沉寂,以手支頤,側身向我,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兩個傻子看著遠去的火車。一個說:鐵軌越遠越窄,那麼大的火車怎麼也不出軌掉下來,走得還挺好?另一個說:傻瓜,沒看見火車也越遠越小嘛!

這個故事並沒使我輕鬆起來,反倒令我更難受。小北給我講故事的時候,嬌模嬌樣,氣息輕盈。把眼望去,她的身子曲線起伏有致,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想到這樣一個嬌美絕倫的女孩像她講的故事裡那輛“越遠越小”的火車一般,即將在我的視野中變作一個黑點——然後消失!此後只能青鳥飛去銜紅巾。我心中陡然升起一種深切的疼痛和難以排解的憂傷。

三月三日天氣新,玻管局裡多麗人。而今,玻管局最“麗”的一位“麗人”,將從我的視野裡消失。此後我的生活中可觸可及的女性,只剩下了豐滿(風情?)的柳如眉,豐潤(風流?)的李小南和豐腴(風騷?)的柳如葉!這“四姐妹”中最丰姿秀逸、丰韻風雅、綽約可人的陶小北,卻要離我(棄我?)而去!失去了陶小北,對我而言,雖有風情風流風騷在,縱有健婦把鋤犁,我也會——禾生隴畝無東西!為解失去陶小北之恨,我竟促狹地將那三個小蹄子作踐為正在扶犁躬耕的“健婦”,彷彿如此“懲罰”她們,我心頭的“痛”和“恨”就會減輕一些。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在我心目中,小北兼有漢卓文君的婉約和唐楊玉環的閒冶。不任羅綺,婉孌萬態,光彩照人。望著小北卓楊般姣好的面容,回溯我們在玻管局相處八年來息息相通的朝朝暮暮,回想這些年在我們心中悄悄湧動和流淌的那些真摯的情愫,我不禁悲從中來,心如刀割!我想起梁啟超集晏殊詞句所作的那一副對聯:

欲寄此情,鴻雁在雲魚在水

偷催春暮,青梅如豆柳如眉

這副對聯裡嵌有兩個人的名字:魚在水和柳如眉。魚在水當然是我了,柳如眉是誰呢?我心中的“柳如眉”並不是我的妻子,而是眼前伸手可觸的這個女子——陶小北!

從我調到玻管局的那天起,我就被這個蘭質蕙心的奇女子那雙亮亮的眼睛所吸引。小北的一雙美目,就像人跡罕至的深山裡突現一潭湖泊,幽深而清澈。我曾試圖放棄一切,放棄仇恨,放棄名利,義無反顧地跳進這潭“湖泊”中去。可我最終沒有跳進去,卻離她越來越遠。

如果她知道我的內心竟是那麼齷齪,那麼醜惡,那麼陰險,那麼歹毒,她會是多麼地傷心和難過。

她曾經試圖改變我!但她從來沒有將這種“試圖”告訴我。如果她告訴了我,那也是用“心”告訴我的。她調皮地看著我,眨巴著眼睛問我:你能不能不要那樣刻意地、瘋狂地追逐!那些東西值得你為之付出一生嗎?為那麼一點蠅頭小利,扭曲自己的靈魂,得到的真的多於失去的嗎?

慾海無邊,回頭是岸。如果我毅然回頭,將我的醜惡向她和盤托出,她一定會原諒我。女人普遍有一種“慈悲為懷”的心理,即使面對的是一個惡棍,只要這個惡棍改邪歸正,她們也會愛上他,獻身於他!

可我不但沒有改邪歸正,卻在這條路上越滑越遠!

捨棄陶小北,對我來講有一種摧肝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