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眸子精光暢暢地盯著舞動的草尖。
所有的人同時聽到河對岸的林子裡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牛角號聲,在那一瞬間裡,狼群的攻擊發動了,也就在那一瞬間裡,在狼群剛剛飆出高高的草叢又尚未將攻擊的勢頭完全展開,在狼群繃緊的大腿肌肉剛剛放鬆而又沒來及將滿是利齒的長吻張開的時候……賀拔離猛喝了一聲:“放!”
密集的箭雨如潑水一般射了出去,那些頭一撥衝出草叢的狼每隻都受到了兩三支箭的招呼,它們翻滾,跳躥,伏地,躲閃,但是頭一排箭落地,隨後又是一排更密集的箭。黑色的血噴濺出來,潑射到空中。有些狼滾落在地上死去,它們的屍體又成了新的障礙。待到一排大狼突破箭雨的攔截衝近人牆,後排長槍倏地刺出,登時又有數十條狼哀號著翻滾在地。 弓箭手往後退了半個馬身的距離,把陣前讓出來給長刀手和巨狼的近身搏鬥,他們擠在冒著熱氣的馬臀邊,側頭閉目,拉弓再發,箭勢依然不減,截擊著後繼狼群的撲上。
瀛棘部靠近山頂的一翼是壓力最大的一側,慘烈之度比之人的戰爭有過之而無不及。那些狼居高臨下朝他們猛撲,獵手們以刀砍矛刺對抗狼群的瘋狂撕咬,他們的馬揚起上半身,把兩隻巨蹄向前猛踢,而狼們爪如短劍,牙如刺刀,輕快得彷彿一團噩夢,一旦閃進包圍,便竄至半空,一口咬住騎手的胸口側肋,猛地一甩頭,將整個人向後摔入高高的黑草叢中,在那片深草中激起一陣動盪和漣漪。
賀拔原丟了沒槍頭的長矛,操起腰上一根短柄狼牙棒,他話語不多,卻力大無比,只一揮就將只張牙舞爪躥在半空中的大狼整個狼鼻敲開了花。另一匹有著黃褐色毛髮的巨狼卻悄沒聲息地伏著身子竄到馬腹下,突然跳起來,一口咬住他胸前的銅鎧胸甲,白森森的牙齒在銅片上打著滑,口水噴到他的脖子裡。賀拔原提著狼牙棒的右手被掠在了外門,無法使力,只得伸左手去腰帶上摸短刀,急切間卻怎麼也摸不到。那匹狼躬著身子,前爪扎進了他的肩膀,兩隻後腳死死地撐在馬背上,眼看就要發力將賀拔原拋下馬背,卻有一箭唰地貫頭而入,巨狼從嗓底發出了一聲咆哮,撲通一聲摔下馬背。
賀拔原朝放箭救了他的瀛臺合點了點頭,抬胳膊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拔出刀子,左刀右棒,撲上去繼續酣戰。
瀛棘賀拔部人圍成的陣形緊密,加之人人拼命,那些野獸終究攻不下來,只剩下一圈狼藉的狼屍堆積在陣前,但太陽漸漸落了下去,暮色沉沉籠罩四野。他們又聽到坡底河岸那一側傳來低沉的號聲,音延較短,好像壓抑滾動的雁鳴,隱隱然帶有催促之意。隨著三聲號響,那些狼的攻勢似乎也更加猛烈了。
暮色裡,那些草尖上躍動的身影逐漸融入到越來越暗的背景裡去,他們看不清那些狼的身形,卻看到目力所及的黑草白雪的原野上,浮動起一片綠熒熒的光點,漫山遍野,隨處都是。
瀛臺合雖然膽大,此時也是心膽俱寒,他知道那些綠色的光點就是狼的眼睛,看上去,總有數千條之多,更可怕的是這些狼群背後還有人指揮,他這三百人只要箭矢用盡,就絕非是這些狼的敵手。賀拔離也看清了情形,數次帶動陣形,想向坡頂上緩緩移動,卻每次都被狼群不要命的撲咬壓了下來。眼看惡狼群就要一擁而上,突然鼓聲雷動,宛如從天而降。黑色的箭雨布滿天空,落在攔阻在面前的狼群裡,硬生生地壓出一條血路。
隨著隆隆的鼓聲,山頭上樹起一杆高高的白犛牛尾的旗幟,被困在半山坡上的賀拔部三百人齊聲歡呼,那是瀛棘王大君的旗,果然是我父親瀛棘王帶著他那一旗人馬趕過來了。賀拔部士氣大振,順勢從那條哀嚎的野狼鋪出的血路上踏過,衝上山頂,彙集在一處。他們來了生力軍,又佔據了山頭有利位置,形勢大是改善。
那些狼彷彿也知道這點,哀鳴著向後退下去了一點。
賀拔離臉上身上糊滿了血,帶馬到瀛棘王駕前,跳下來請了個安:“大君來得及時,救了我這把老骨頭了。快意侯機敏強幹,沒出什麼事。”
大君“唔”了一聲,他身邊那個老侍衛過來將那顏扶了起來。那名老侍衛也是眯著眼睛四處望著,咳嗽連連地道:“好傢伙,果然有這許多狼啊。我們也是在龍牙河南岸發現了大片狼跡,瞧模樣是朝北邊來的,大君怕你們這路吃虧,便一路跟了過來。”
瀛棘王眉頭緊鎖,他此刻騎著一匹碩大黑色踏火馬,在煙火繚繞中立於山頂一言不發。
我三哥瀛臺合也過來問了個安,說:“阿爸,這些狼有古怪,像是有人馴養指揮的,我看到一個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