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陰這事兒,在我們這裡也叫落陰,指的是透過一些手段,讓活人進入冥界,來達到一些目的。走陰的人必須把氣息完全掩蓋住,不讓陰差發現,才能有去有回。
我本來以為許安下只是說說而已,誰知他隨後就一本正經的掐指算起日子,他說越是諸事不宜時候越適合走陰。
經過一番謹慎的深思熟慮,許安下把時間定在了五天以後,並且,他提前三天開始為我沐浴,用的是雄黃酒和幾味藥材。
雖然雄黃酒混合中藥的味道特別刺鼻,但最難受的可遠遠不止是這個。
許安下給我準備了一條項鍊,掛墜是一隻細長的小指骨。這條項鍊的作用跟當初張瘸子那塊血玉一樣,作為極陰之物用來壓制我身上的陽氣。
許安下說這節骨頭來自古老契丹的一個女薩滿,上面附有她的少量氣息。據說契丹曾存在過聯通地獄與人間的使者,而薩滿就是最有可能做到這件事情的人。
因此,這小指骨被認為攜帶著神奇的力量。
從戴上項鍊的那一刻起,我就有種被掐住喉嚨的感覺。許安下說之所以提前給我戴上,就是為了讓我和這個項鍊好好磨合,達到和諧相處的效果。
每當我照鏡子,或者無意看到鏡子的時候。都能看到一個女人用雙臂環住我的脖子,這樣的景象往往只是一閃而過,再仔細看就什麼也沒有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總覺得有人躺在我旁邊,有一次起夜我甚至看到旁邊的被子鼓鼓囊囊,隱約呈現出一個人形!嚇得我半宿沒能睡著。
講道理,這玩意兒要不是我走陰的必需品,我簡直一分鐘也不想戴它!
經歷了三天的藥浴薰陶,加上許安下嚴謹的教學,我可以說是完全具備了初步的理論知識。
可惜走陰不像旅遊,即便把要領記得滾瓜爛熟,懸著的心也一刻都沒法放鬆下來。
就這麼提心吊膽的捱到了第四天。
臨出發前許安下塞給我一盞燈,又扔給我一個布包。他說布包裡裝著婆婆留給我的東西,雖能救命但也危險,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拿出來用。
到了最後一個環節,許安下讓我躺下,他用毛筆蘸水在我的額頭、手臂、胸口、雙腿上不知畫了些什麼。
最後把一枚令牌狠狠扣在我腦門上,我心想這一傢伙可真夠疼的!
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就再也不是那個溫馨的小房間了。
“愣著幹嘛,趕緊走啊!”身後傳來某人催促的聲音。
我扭過頭,正對上少女那雙清澈的眼睛,她抿著嘴唇,輕皺著眉頭看我,可愛的樣子竟把我給看呆了。
“有什麼可驚訝的?這是我生前的樣子!”沒錯,她就是黑貓。
雖然幾天的相處下來,我對她的幼稚有所領教,但打死也沒想到她竟然還真的是個小孩兒!
想當初大費周章請來的“保鏢”竟然是個黃毛丫頭,我頓時捂著胸口為自己的心頭血感到不值。
她則像個沒心沒肺的傻子一樣,根本看不出我滿臉黑線的無語表情,拉起我的手就帶我向前走去。
她興致勃勃的說:“我死之後為了逃避輪迴就成了野鬼,在人間遊蕩了好幾十年,你別說,這陰曹地府我還真沒來過。”
“你就不怕被陰差發現,直接給你扔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開玩笑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幹嘛不去投胎啊?”
她突然把聲音提的很高:“拜託,我死的時候才十六歲!十六歲耶!要多年輕有多年輕好嘛!我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很多東西沒吃過,甚至沒談過戀愛。我可不甘心就這麼跑去投胎!”
“你就不能下輩子再實現遠大理想嘛?”
“那不一樣,下輩子我就不是我了!”
唉,小孩子就是彆扭。
我自知跟她爭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又前進了沒多遠,她停住腳示意我往前面看——
忘川河。
據許安下講,只有渡過了忘川才算是真正到了地府。
傳說,忘川河是萬千冤魂的眼淚匯成的河,河水腥臭渾濁,水下有無數水鬼,一旦生魂掉進水中,就會立馬被撕扯殆盡,連渣都不留!
這樣兇險的水域,只有一個方法通行,那就是乘坐忘川擺渡人的小船渡河。於是問題就產生了——忘川擺渡人能嗅到活人跟亡靈的區別,一旦被發現就會被扔進河裡,碎屍萬段。
這算是走陰的第一個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