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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互看不順眼

從門處探頭:“爹爹,我幫你——”

覃詹把碗筷一壘,臉上帶著點笑,口吻卻不容置疑:“不用,說的好像你幹活似的。今兒字帖摹了?書可讀了?還不趕緊回屋待著。”

爹爹的兩個問題重量太重,方滿穗已經邁出的一隻腳只能又縮了回來,想說些什麼,覃詹卻已經抱著碗筷去了院子外。她在門口扣了一會兒門框,嘆了口氣,只好把屋門一合,抱著百斛躺在了床上。

覃詹在方滿穗及笄時候為她親手做了一個拔步床,上面刻滿了方滿穗最喜歡的金元寶圖案。床上的被褥都是今年新做,前幾日剛剛曬過,方滿穗陷入滿滿土地芬芳香味。

“這都什麼事兒啊,”方滿穗一隻胳膊枕在腦後,嘖了一聲,蹙起眉:“往常也不是沒有江湖上的朋友來找爹爹,怎麼偏偏這次……說著不讓我接觸那些人,可這架勢,他們分明是認識的……”

那位陳指揮使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歲,難不成是爹爹哪位故人之子?可既然是故人之子,卻為何這般提防,臉上就差寫了“趕緊給我滾”這幾個字……

方滿穗跑神兒,漫不經心地揉著貓貓的腦袋,腦海裡把所有見過的父親的朋友過了一遍,沒有一個長得和陳指揮使長的相似。她長長嘆口氣,又開始琢磨著該不是爹爹不小心殺了什麼人,探案的追上來了吧?

“可是衙內會受傷了之後找賊治嗎?”方滿穗說話把自己逗笑了,噗嗤一聲,搖搖頭:“誒我在想什麼呢,真是的。”

百斛在她的肚子上打著軟軟的小呼嚕,方滿穗垂著眼,看著貓貓脖頸後面的蒜瓣毛,心裡忽然就定了下來。

自十七年前,自己重生在這個同名同姓的死嬰身上,從此有了一個要星星不給月亮的爹爹,她就頭一回有了家。爹爹殺人又怎樣,大不了把這幾個錦衣衛全宰了,改名換姓隱居江湖!

方滿穗“說幹就幹”,開始思索著哪裡埋屍,哪裡可以暫時躲避追殺,甚至還想好了自己在江湖上的名號,說不定還能順便宰幾個狗官……她滿腦子全是話本里看到的江湖,各種情節排著隊從眼前路過。方滿穗很快就在貓貓的呼嚕聲裡,迷迷糊糊睡著了。

覃詹站在窗戶邊,急忙伸手把窗戶掩上,不捨得女兒受半點風。他似乎有千言萬語想和方滿穗說,卻只能紅了眼眶,顫/抖著嘴唇,對著一面剛剛糊好的窗戶。

他的眼神掠過窗戶紙上方滿穗畫的小碎花,掠過窗框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他將曾經的歲月重新溫習了一遍,留了滿心暖暖的愛意。

女兒,他最愛的女兒。

“覃姑娘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吧。”

陳松睿不知道何時被姚姜扶到了院子裡。他臉上青紫未褪,鬆垮穿著的中衣裡面還能看到滲血的繃帶。他卻泰然自若,甚至還讓姚姜幫忙倒了兩杯茶,煞白的臉上平靜溫和,看上去還能和覃詹喝兩杯茶,再聊上兩句。

他做出請坐的手勢,看向面無表情負手而立的覃詹:“這茶乃是今年初的貢茶,有幸得了幾兩,不知能不能換得劍聖一敘?”